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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貓膩(三)

2024-06-15 01:57:41 作者: 謝安年

  一大早,沈月塵才睜開眼睛,吳媽就把紅糖薑茶送到床邊的小凳子上。

  沈月塵睡眼朦朧地笑了笑,輕聲說道:「有勞媽媽,讓春茗先給我打水來把,我想梳洗一下。」

  她一起來,院子裡便傳來了小丫鬟們做事清掃的聲音。

  沈月塵梳洗完畢,遲遲未見朱錦堂回來,便問道:「大爺,這會還在書房嗎?」

  翠心點頭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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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錦堂的書房不在西側院內,而是緊挨著西苑的常香園,窗外有水有樹,屋內還自有臥房,可以休息。

  沈月塵立馬著人端了些細粥和幾樣小菜送到書房。

  請安的時候,沈月塵沒有與朱錦堂同去,而是,故意要帶上瀅姐兒,稍微遲了一步。

  朱瀅雖是庶出,卻是朱錦堂的長女,平時在家裡還算受寵,只是在朱老爺子和老太太心裡沒有明哥兒重要。古代人皆是重男輕女,尤其是想朱家這樣看重子嗣的人家。

  沈月塵領著朱瀅給眾人請安,朱瀅很會撒嬌,懂事乖巧,說話嘴又甜,討得兩位老祖宗滿心歡愉。卻唯獨不敢和朱錦堂親近,望著他的眼神,總是帶著七分畏縮,三分陌生。

  朱錦堂鮮少和孩子們呆在一處,不是不疼,只是在於他的命太硬。打從十五歲起,他的身邊就開始陸陸續續有人被他的命格所克,青梅竹馬的表妹失足跌落池塘,沒了性命。十七歲時,他最喜歡的丫鬟有幸懷上身孕,原本等到孩子出生之後,就可以成為姨娘,偏偏遇上難產血崩,折騰了一天一夜把孩子生下來一看,竟是個死胎,孩子沒了,丫鬟也跟著斷了氣,母子俱損,令人惋惜。

  打從那時開始,朱錦堂就被人烙上了命硬克妻的名聲,但是礙於朱家的財勢和名望,依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嫁進朱家。二十歲時,朱錦堂風光迎娶秦家之女秦紅娟,秦紅娟出身名門,又是才女,可惜,依然被朱錦堂的命格所克,成親三年無子,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卻又遇上難產之痛,保得住孩子,保不住大人,秦氏終究還是沒撐住,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經此一事,朱錦堂命硬克妻的名頭,可算是徹徹底底地坐實了。所以,平時朱錦堂很少和孩子們親近,一來是孩子太小,需要細心照顧,二來也是他自己心存避諱。

  因著南天師的一句話,朱老太太摒棄以往的眼光,尋了個同樣命硬的沈月塵給孫子為妻,求的是相剋相生,以毒攻毒。如今,老太太還不知沈月塵到底是不是朱錦堂的轉運星,且得再看個一年半載的。

  一家人說說笑笑之後,朱錦堂向兩位老祖宗稟明了自己要去京城的事。

  朱老爺子前一秒還陪著孫女傻樂,後一秒就立馬神情認真起來道:「如今的局勢有些微妙,你先去找你姑姑問清楚來龍去脈,不要輕易做決定。」

  朱錦堂點頭應是。

  有老爺子這一句話就夠了,朱峰也沒什麼再多交代的,反倒是黎氏心細,命人趕緊準備幾樣特色吃食,讓他一併送去敬國公府孝敬他姑姑朱元娘。

  短則三日,多則五天,朱錦堂就要動身啟程,沈月塵必須趕緊開始準備才行。

  春芳逮到機會,故意去到正房的窗戶下面除理雜草,她昨晚哭了大半宿,想來想去也沒法子回家,只能先聽朱安的話,把帳本子偷出來,看能不能換來一個回家的機會。

  春芳不識字,只知道那帳本是紅色的,裡面的篇頁上還蓋著紅章。她在窗子外面,來來回回地轉悠,果然在書案上瞥見一本紅色的冊子,心裡頓時有了計較。

  朱安還在等著她回話,她不想去也得去,只是,她這會稍微留了個心眼兒,趕在飯點才過去找人。

  這會,朱安正在美滋滋地喝著酒,嫌棄一旁的小廝伺候不周,嘴上罵罵咧咧個不停。

  春芳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瞧著朱安醉醺醺的臉,心裡咯噔一下,但想著此時青天白日的,他要是敢放肆,自己豁出去大鬧大喊一番,看他怕不怕。

  朱安見她來了,眼神一亮,立刻抬腳踹走了身邊的小廝,招手示意春芳給自己倒酒。

  那小廝被踹倒在地,吃痛地哎呦一聲,卻也不敢言語,忙忙退了出去。

  春芳不敢再往裡去,遠遠站著,低著頭道:「叔叔,帳本我已經找到了。」

  朱安聞言一喜,主動舉著酒杯迎上來,「找到就好,趕明兒尋個機會,悄悄地偷出來,這事就算是辦成了。」

  春芳答應著,見他伸手搭著自己的肩膀,故意把酒杯往她的嘴邊湊,嚇得連忙往後躲,就快退到門外去了。

  「叔叔,等我把帳本偷出來之後,請您給我父母捎個話兒,讓他們贖我回家,行嗎?」

  朱安笑道:「回家有什麼好的?這裡多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而且,還有叔叔我天天疼著你啊……」

  借著三分酒膽,朱安的手也不規矩起來,直往她的腰間探。

  春芳羞憤難耐,只見他摸著摸著,忽然從自己的腰間摸出來一個小荷包,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對珍珠耳釘,遞到她的手裡道:「好姑娘,只要你聽叔叔的話,叔叔保準兒好好疼你。這個只是見面禮,回頭你把帳本偷出來,叔叔還有更好的東西給你。」

  他平時的生財之道,全都在那本帳冊裡面,萬一讓沈月塵真看出什麼端倪,那他這個朱家二管事可就沒法做下去了。

  說來,沈月塵已經把帳本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並沒發現什麼太大的問題,只是,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問題就在裡面,關鍵是她不懂外面市面上的行情,又不能把帳本上每筆添加的實物都找出來一一對比確認,所以想要找出其中的出入,還需要些時日才行。

  這一整天下來,春芳都有些魂不守舍的,還沒等偷出帳本,就已經覺得自己像是個賊了。

  天黑之後,春芳尋著機會想要進屋瞧瞧,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著機會,迎春瞧著她鬼鬼祟祟的樣子,忙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地問道:「我瞧著你好半天了,你幹嘛鬼鬼祟祟的?」

  春芳低頭不說話,迎春瞧著她神情不對,又想起她昨晚說起贖身的話,頓時臉色一變,直接伸手在她的身上搜了搜:「你這丫頭,不會一時糊塗,亂摸了什麼東西出來吧?」

  春芳猛地搖頭:「不……我從來不偷東西……」她的話音剛落,迎春就從她的身上摸出了那對子珍珠耳釘。

  這對耳釘,一看就是值錢的東西,絕對不會是她的。

  迎春的臉色登時變得更加難看,認定這東西一定是春芳偷出來的。「你這丫頭,真是不知死活,主子的東西也敢偷!走,跟我去見吳媽去!」

  春芳嚇得直哭,一時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小丫鬟們平時都和吳媽親近,不敢隨意驚動了李嬤嬤。

  這會,吳媽正在屋裡教兩個小丫鬟繡花,見他們兩個人拉拉扯扯地走進來,微微蹙眉道:「怎麼了這是?」

  迎春不肯鬆開春芳的手,只把珍珠耳釘拿給吳媽看,著急道:「媽媽您看,這東西是我從春芳身上搜出來的。您看,這一定是她偷的……」

  「不是我偷的,我沒偷。」

  吳媽半信半疑地接過珍珠耳釘,仔細看了看,只覺不是自己小姐的東西。「春芳,你老實說,這東西哪來的?」

  春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搖頭道:「媽媽,我沒偷,這是別人給我的,我也不想要的,可他偏要給……」

  憋了好幾天的話,終於一股腦地全都說了出來。雖然,說的有些不清不楚,還是讓吳媽聽得心頭一驚,後怕連連。

  這樣的事,自然耽擱不得,吳媽帶著春芳去找沈月塵。幸好,朱錦堂今晚依舊是歇在書房,她們主僕幾人在一處說起話來,還算方便。

  屋裡亮如白晝,沈月塵的臉色也是陰沉得厲害,黑眸寒冷如冰,定定地看著春芳一會兒,開口問道:「你原本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春芳跪在地上,垂著頭,小聲道:「朱管事說越快越好,奴婢想今晚就動手的……可是,奴婢不敢……大奶奶,奴婢知錯了,奴婢只想贖身回家,不想偷東西。」

  春芳說完,便放聲大哭,一臉眼淚鼻涕。

  沈月塵嘴角揚起一絲冰冷的笑容。這個朱家二管事,果然不是白當的,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裡玩這些見不得人的下三濫手段。

  「我可以饒了你,但是你要和朱安當面對質,把他告訴你的話,一五一十地全部都說個清楚明白,倘若你說錯了,或者漏下來一句半句的,斷不饒你。」

  春芳連連磕頭,哪裡還敢再說一個不字。

  春茗氣得直剁腳,惡狠狠地說:「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樣兒,我第一個剝了你的皮。」

  沈月塵想了想,沉聲道:「吳媽,派人去把朱安給我請來,不,給我綁來。」

  事到如今,還給他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左不過是個奴才,且看看他能有多大的能耐,敢不敢過來和自己當面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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