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果子

  陳景州聽後，反而坦然一笑「不知世子從何處聽來的閒話，若下官的夫人真與陛下有私，那夫人怎麼又會被排擠在婦人們的宴會之外呢？」

  清流池家，因為開罪了陛下，排除在京宴之外。

  白丁陳家，也因為身份門第之差，而受到排擠。

  若真是有私，那麼陳劉氏，早就被捧為上賓了。

  「陳兄，你我之間還需要藏著掖著嗎？」李成藝顯然是不相信「我只是想讓您推薦個人而已，又不是在科舉中舞弊。」

  「不知這位書生有何長處？讓世子如此惜才？」

  陳景州心中疑惑，李成藝可謂是不學無術，能推薦的人，又能好到哪裡去？

  「此乃江南才子之一，鬼畫手蘇遜。」李成藝笑得得意「我培養的了許久，前幾日被大表哥引薦入宮，據說和那女皇帝又過身體摩擦。」

  李成藝仿佛在訴說一件不可描述之事。

  一舞女將手橫過陳景州的胸膛，企圖摟著他的脖子，但緊接著她就被潑了一杯酒。

  

  「姑娘是否清醒些了？」陳景州陰沉著臉。

  他毫不憐香惜玉的動作，也令李成藝略微吃驚。

  「早就聽聞陳兄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今日一見，也是我唐突了。」李成藝揮退了舞女。

  「不知陳兄想好了沒有？不然我可能要請你多留一會兒了。」李成藝言語中透露出一絲威脅。

  陳景州微微一笑，以手撐地站起身來，行一禮。

  「謝世子抬愛，只不過下官一介男子，參與不了婦人之事。倒不如您去詢問一些王妃命婦，或許還有辦法。」

  陳景州自是不願蹚這趟渾水，鳳都暗潮湧動，誰知又會牽扯進什麼事情里呢？

  李成藝自覺掃了面子，剛要拍桌訓斥，卻被飛來的一棒子骨，敲到了腦袋。

  「你閉嘴！」醉熏熏的老榮王，正舉著骨頭指點江山。

  「大侄子，甭聽我閨女的，她就是嫉妒我那侄媳婦知書達理的，想塞個小妾噁心你。」老榮王胡說八道本事，又上了一個高度。

  「爺爺，您喝糊塗了吧？今早上，我還是你孫子呢？轉頭就喊我閨女？」

  李成藝十分頭疼，他爺爺不僅雌雄莫辨，還輩分錯亂。

  陳景州趁機說道「下官還有事，就不勞煩世子相送了。」

  他向老榮王行禮後，匆匆而別。

  李成藝眼巴巴的看著人離開，只得氣的捶胸「爺爺，這美酒養肉還堵不住你的嘴嘛？」

  眾人皆知老榮王精神狀態不佳，基本在他胡言亂語之時，就會選擇迴避，以示禮節。

  如今他貿然開口，這完全就是給了陳景州台階下。

  老榮王躺在地上，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憨憨一笑「你想嫁人就對爹說，爹給你找，這個太醜……」

  李成藝氣的臉漲紅，他還能說什麼？

  陳景州是出了名的硬石頭，也是從不參加私宴的清流派人物。今日過後，怕再也沒有機會請到他了。

  想到此，李成藝的憤怒，只能化作一聲聲嘆氣。

  ……

  出了榮王府，下人青松早就牽著白馬在外等候。

  待陳景州出來的那刻，青松將劍往前丟去。

  陳景州快走幾步接住配劍，接著翻身上馬，動作一氣呵成。

  「此地不宜久留。」說完後，他就策馬而去，而青松也騎著一匹黑馬跟在身後。

  日近黃昏。

  也許是聽慣了那些細聲細語的恭敬之詞，李鹿玉越來越喜歡這偶有粗鄙之詞冒出的街巷。

  「公子，時候不早了，您該回去了。」護衛在一旁提醒。

  李鹿玉端起剛沏好的熱茶，聞了聞茶香「不著急，再等一會兒。」

  李鹿玉坐了張短腿的竹凳，她伸出腳，將腳脖子搭在台階上，一雙眼睛盯著一處，樣子十分的孩子氣。

  店家端來一盤糕點「客人嘗嘗這是時下流行的果子，香甜軟糯，不好吃不要錢。」

  男人熱情的張羅著，完全不懼怕這一屋子的護衛。

  李鹿玉拿起一枚果子，它圓潤精緻，形狀如花，中間點紅的花蕊更是栩栩如生。

  「公子，此食物不可……」護衛剛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李鹿玉毫不客氣的一口塞進了嘴裡，完全沒有防備。

  細品之下，這果子的確香甜。外面的糯米皮柔軟，裡面的豆沙餡甜又不膩。

  「的確香甜。」李鹿玉誇讚了一句。

  「客官笑起來真像我妹子，只不過她遠嫁了，已經十年沒見了。」店家的話里多了一層傷感。

  「你們的感情一定很深吧？」李鹿玉喃喃的說了一句。

  「長兄如父，能把妹妹拉扯到她嫁人，也算對得起死去的爹娘了。客觀先吃著，回聊回聊。」店家說完，又忙碌的去干別的事去了。

  「長兄如父……」

  也不知是否是果子太黏，李鹿玉居然覺得胸口憋悶了起來。

  遠處傳來的孩子尖銳的哭鬧聲，瞬間點醒了她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