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見兒子

  只有這一個解釋，否則，她不會對自己這麼冷言冷語。

  沐雲軒問完，就一眨不眨的盯著許婉看。生怕錯過什麼。

  

  他猜得沒錯，許婉的確是什麼都想起來了，就在孩子出生的那刻，許婉記起了一切，窗戶紙既然已經捅破了，許婉索性也不再繞彎子，冷哼一聲問道，「不是恨不得殺了我嗎，怎麼反悔了呢？」

  雖然說得諷刺，但卻是事實。

  沐雲軒緊緊的攥著拳頭，好半晌才開口，「婉兒，從前的事，都是朕不好，朕是被妒忌沖昏了頭，朕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了。」

  許婉聽著這誠意滿滿的致歉，卻笑了，「害我丈夫，毀我家庭，趁我意識殘缺，騙我生下孩子，這一樁樁，一件件，你一句話就想抹平嗎？」

  沐雲軒知道她不會輕而易舉就罷休，事實上，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深吸一口氣，沐雲軒道，「婉兒，朕知道你有氣，只要你能消氣，你想怎樣都好，朕什麼都能依你。」

  「放我走。」許婉不假思索的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沐雲軒就料到她會這麼說，可是心臟還是不免覺得鈍痛，皺眉說，「這一條不行。」

  「呵！」

  許婉譏笑，「你心知肚明。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求，何必還要假惺惺的浪費口舌，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呢，真是可笑至極。」

  這麼多日，她一直對他都是溫溫柔柔的，可是現在突然變了面孔，這叫沐雲軒怎樣都無法接受。

  「婉兒，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有了孩子，可以重新開始。」沐雲軒不死心的勸慰。

  「你說的輕巧。」許婉字字珠璣，「當時晉王入獄，我那麼求你，求你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饒過他，你為什麼不肯呢，如果一開始我們就相安無事，也不至於到現在這種地步。」

  許婉說著說著，聲音就帶上了哭腔，可是眼神卻是無比的冷漠。

  沐雲軒自知理虧，也不反駁，只是很心疼的拿出帕子替她擦拭，許婉不肯叫他觸碰自己，不老實的閃躲，沐雲軒可以縱容她胡作為非，但是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他一件都不准許。

  帶著薄繭的大掌牢牢扣住她的小臉，一邊將金豆豆擦掉一邊說，「你剛生了孩子，還在月子裡呢，不可以哭，要不然，眼睛會留下毛病的。」

  許婉掙扎不過，只得由著他去，沐雲軒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無奈的笑了。

  之後許婉便一直沒有再開口說話，一則是不想，二則是實在沒有力氣，反倒是沐雲軒，一直像個女人一樣喋喋不休。

  許婉不予他回復，偏頭盯著被子上的花紋發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沐雲軒發現她沒了動靜，這才敢上前，朦朧的燭光下，許婉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沐雲軒心中一揪一揪的疼。

  做了父親的喜悅，完全被許婉恢復記憶一事衝散，他覺得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換做平常，他可以有大量的時間去哄她，可是現在戰事已經打起，他身為趙國的帝王，不能那麼自私，只顧兒女私情，不過百姓的安危。

  正愁該如何選擇，沒想到許婉睡醒以後，卻主動提起了這件事，「你回去吧。」

  她能這麼明事理，識大體，沐雲軒自然很高興，但是他卻並沒有立馬就答應，而是問道，「婉兒，你告訴朕，朕該如何做，才能讓你歡喜。」

  「你別白費功夫了，做什麼都無益，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

  沐雲軒啞著嗓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當是為了孩子，他還那么小，你怎麼忍心讓他失去親人。」

  「不是我狠心，是你讓他來到這個人世的。」許婉一字一句的強調道。

  沐雲軒只感覺五臟六腑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噬，疼的他無以復加，他顫聲辯駁，「那你知不知道朕為什麼要生下他，朕是想留住你，你那麼喜歡念歡，為什麼同樣作為你的孩子，會有天差地別的對待呢。」

  說完，沐雲軒忽然就想到了答案，他自嘲一笑，便不再言語。

  殿內歸為一片死寂，仿佛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許婉聽著沐雲軒的控訴，心裡難過極了，都是十月懷胎，她焉能不愛，她只是無法接受，就這樣迷迷糊糊的被他騙的團團轉而已。

  她不願意在他面前示弱，所以即便是哭，都沒有出聲，死死的咬著唇瓣，可是就在此時，腹部卻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隨後，一股熱乎乎的暖流就流了出來。

  許婉這下可堅持不住了，不受控制的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哀嚎。

  沐雲軒的注意力，其實一直都在她身上，這一幕，自然沒有逃脫他的耳朵，他立刻站起來看她，卻發現她一張臉像宣紙一樣慘白。

  太醫說過，前三天會出現出血情況，雖然是正常，可是看著許婉額頭流露出來的汗珠，沐雲軒還是很慌亂。

  房間裡時時刻刻準備著熱水，沐雲軒沒有選擇叫宮娥進來幫忙，而是親自擰了個濕帕子，為許婉擦拭身體，換下褲子。

  許婉其實打心眼裡不願意被他觸碰，可是奈何現在渾身上下一星半點躲避的力氣都沒有，所以也只能躺著，聽之任之了。

  沐雲軒這個鐵骨錚錚的七尺男兒，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可是看著心愛的女人血流不止，卻連手都在顫抖。

  好不容易做完了這一切，他丟掉帕子，一言不發的就撈起許婉將她死死的抱在懷裡了。

  許婉當然不會隨他願，可是沐雲軒卻連聲音都帶上了哭意，「我知道你疼，就抱一小會兒，謝謝你，帶給我一個這麼可愛的孩子。」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自稱「朕」，許婉聽了不由的驚訝了一下，不過很快便釋然，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她已經這樣為她疼了兩次了，可是話到了嘴邊，終歸還是咽了下去。

  沐雲軒就這樣一直寸步不離的守了許婉兩天兩夜，這期間，陳公公來過無數次，雖然每次談話，他們都是在殿外進行的，但是許婉不傻，即便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跟戰事有關。

  她基本上已經不在流血了，人也不似之前那般虛弱，躺了這麼長時間，許婉渾身酸痛，就嚷嚷著要下地走走。

  交給別人不放心，於是沐雲軒便親自攙扶，許婉藉此機會說道，「大事要緊，你還是快回去吧，我可不想背上狐媚|惑主的罵名。」

  雖然依舊冷冷的，但卻消退了不少敵意，沐雲軒忍不住心中一動，又試探的問道，「那我們……」

  「你做的那些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許婉冷冷的打斷他，不過說完又接著道，「我們就趁著這段時間都好好靜靜吧。」

  沐雲軒知道她心結難消，能做出讓步已是極大的不易所以也沒有在多分強求，只是反覆的告誡許婉，叫她無論怎樣，都務必要等他回來，不可以做傻事。

  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許婉怎麼都不會想不開了，她很痛快的就應允了，沐雲軒見她不像是在撒謊，又細細的保證了好一番，這才騎著快馬，連夜趕回了前線。

  沒有了他的糾纏，耳根子的確是清淨了，可是每日除了休養，幾乎就無事可做，許婉無聊至極，忽然想到沐雲軒口中的兒子，於是便告知宮娥，命她將孩子抱過來給她瞧瞧。

  宮娥一聽，瞬間便樂了，以最快的速度就將孩子帶到了她的面前，抱著她的兒子，許婉的眼球一下子就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