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隨人願

  領事緊隨而至，也顧不得安慰，趕忙將許婉叫起來，並幫助她把藏在小箱子裡的孩子抱了出來。

  外面危險重重，可是小念歡卻未曾受到分毫影響，依舊睡得香甜。

  看著她的睡顏，許婉這才覺得安心一些，跟他道過謝以後，許婉便帶著琉璃往約定的樹林走了。

  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又沒有燈籠，兩個人走的無比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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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膽小，誤打誤撞踩進了一個小水坑裡，哎呀一聲就叫了出來，險些就將念歡嚇醒。

  許婉沒法子，最後只能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摟著她。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看著越來越僻靜的周圍，許婉也變得底氣不足了，感受到了她的遲疑，琉璃顫顫巍巍的問，「主子，我們該不會迷路了吧？」

  這樹林錯綜複雜，還時常有小獸出沒，要是走丟了，可就遭了。

  「不會的，別亂想了。」

  許婉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硬著頭皮往前走，可是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卻在行了數步之後，被一聲怪異的嘶鳴聲給沖的煙消雲散了。

  琉璃再也克制不住恐懼，雙手抱頭蹲在地上，說什麼都不肯再前進一步。

  許婉也害怕的要命，可是為母則剛，想到還有孩子在，她隨手就抄起一旁的枯樹枝，做出一副防禦的姿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許婉專心致志顧著前方，卻不料，一隻成了年的柴犬突然從身後竄了出來。

  等到許婉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主僕二人心照不宣的高呼了一聲救命，不過想像中的痛楚卻並沒有傳來，反而那進攻的柴犬，不知被什麼擊中，蹬了蹬腿一命嗚呼了。

  許婉心有餘悸的睜開眼睛，沐賀楓不知何時帶著人趕來了，他的俊顏就這麼赫然的映入她的眼帘。

  許婉還沒來得及說話，琉璃卻以發聲，並以最快的速度跑了過去，巨大的衝擊讓他欣長的身軀直踉蹌，可是炯炯的目光卻一直注視著她。

  沐賀楓象徵性的安撫了琉璃幾句，便大步向她走了過來，「婉兒，我來遲了。」

  許婉一直隱忍的淚珠，在他開口的時候，終於落了下來。

  劫後餘生，叫她罕見的朝他發了脾氣，「我們不是說好，一直順著南走就能見到嗎，你跑到哪兒去了？」

  她一邊厲聲質問，一邊捶打他的胸膛，也不拘是哪裡，拳頭雨點似的往下落。

  沐賀楓知道她嚇壞了，任由她打了兩拳出氣，隨後一把就將人擁進懷裡，許婉掙扎了兩下，委屈的抽泣起來。

  「婉兒對不起，不會再有下次了，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沐賀楓摟住她孱弱的背脊，輕聲哄道。

  許婉並未真的生氣，發泄出來，便好了，她吸了吸鼻子，從他懷中退出來，將熟睡的孩子遞給他看。

  沐賀楓多日不見愛女，卻並沒有太歡喜，反而還不著痕跡皺了下眉，不過這些細節，沉浸在團圓中的許婉毫無察覺。

  直到旁觀者徐大人過來打斷他們，兩人這才後知後覺，上了馬車。

  逃亡之旅正式開始，每個人都惶恐不安，偏偏琉璃與眾不同，這一路上滔滔不絕，就像上了發條。

  面對她的噓寒問暖，沐賀楓起先還能回應幾句，但是漸漸的，就覺得有些無所適從了。

  說實話，他根本就沒想到她也能跟著來，本來有好多貼心窩的話想告訴許婉，可是礙於她在這兒，他完全張不開口。

  「琉璃，你肚子餓不餓，吃點東西吧。」

  沐賀楓妄圖轉移她的注意力，然而見到他，琉璃要多興奮就有多興奮，早就將飢餓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全神貫注盯著他的臉頰，「王爺，你瘦了，不過，也更俊逸了。」

  猝不及防的誇讚叫沐賀楓這個七尺男兒頗為不自在，他輕咳了兩聲，求助似的看向許婉。

  念歡睡得不是很安穩，許婉只顧著埋頭哄她，對於他們之間的談話，聽得並不真切，只是道，「琉璃很思念你，在宮裡的時候，就常常念叨呢。」

  這一句話，叫方才還侃侃而談的女子，唰的一下就紅了臉蛋。

  她也不敢再看沐賀楓了，將頭垂的低低的，那架勢，假若有個縫，她肯定就鑽進去了。

  在許婉的印象里，琉璃一直都大大咧咧的，還鮮少見她害羞呢，見這架勢，也不好再打趣了，趕忙閉了嘴。

  馬車按照事先部署好的路線，一直往西南方向走，他們的目的地是千里之外的梁國，路途遙遠，加之又怕追兵趕上來，所以行程十分緊湊。

  從出發開始就基本沒怎麼停過，大人還行，可是小念歡卻受不了，窩在狹小的馬車裡，不停的哭，甚至後來，連東西都不吃了。

  許婉擔心不已，一刻都不敢放鬆，絞盡腦汁的想法子哄她，但是小念歡卻始終都油鹽不進。

  許婉焦頭爛額的模樣叫沐賀楓十分心疼，儘管他也沒有良策，可是念歡從前是最黏他的，於是他便抱著一線希冀，親自上陣了。

  孩子從懷中脫離的那刻，許婉才得以放鬆，她帶著兩條重若石頭的胳膊，找了點東西吃，之後便倚靠著角落，疲倦的合上了眼睛。

  月亮漸漸西沉，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許婉正做著一個甜甜的夢，就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了。

  睜開眼睛一看，才知道是小念歡發高燒了。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找戶人家落腳都難，更別說郎中了，許婉方寸大亂，到底還是沐賀楓思慮的周全，事先準備好了治療的傷藥。

  好不容易哄著念歡服了下去，燒是退了，可是卻依舊沒有徹底根除，隨時都有復發的可能。

  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很特殊，若是要往前行，至少需要七個時辰才能有藥鋪，但是折返回去，就不同了，只需要兩個時辰。

  不過福禍相依，選擇回去，無異於是以身犯險，一桿人面面相覷了許久，卻無人敢開口。

  他們的顧忌許婉明白，但念歡再這樣耗下去，肯定會出大事，躊躇了一會兒，她忽然想到一個萬全之策。

  「不如這樣吧，你們繼續趕路，我帶著念歡回去就醫。」

  沐賀楓就猜到她會這樣，當即否決道，「不行，我不同意，你回去，無異於是自投羅網。」

  許婉擰著眉頭，「現在別無他法，念歡身體弱，禁不起折騰，你們先走，等出了趙國，找地方安頓下來，我很快便回來同你們會合。」

  雖然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辦法，但是沐賀楓還是覺得不妥，思量再三，他決定和她們母女一同返程。

  這可把眾人嚇壞了，徐大人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沐賀楓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說道，「舅舅，婉兒一介女流之輩，怎麼可能顧得過來，我陪著她，好歹還算是有個照應，您就讓我去吧。」

  看著他執拗的樣子，徐大人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不過饒是再生氣，理智卻還是在的。

  有些話，他沒敢當著許婉的面說，而是將沐賀楓拽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你難道忘了沐雲軒的話嗎，回去就等於送死啊。」

  這個道理沐賀楓豈能不懂，可是放許婉獨自前往，萬一被抓了回去，那一切豈不都付諸東流了。

  念及此，沐賀楓越發堅定了這個信念，不容置喙的道，「舅舅，我心意已決，你就莫要再勸慰了。」

  撂下這句話，沐賀楓隨即就牽著許婉上了馬車。

  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徐大人又生氣又無奈，各種情緒交織再一起，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