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往事

  原來，許婉誤會了，沐雲軒其實根本就沒打算殺胡郎中，靖瑤公主的駙馬在聽說靖瑤公主沒了清白之後，便已上書退了婚，至於如何懲戒兇手，這些都但憑沐雲軒做主。

  於是沐雲軒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藉此機會斬斷了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姻緣，而胡郎中因為給了許婉墮胎藥，加之又對她有了覬覦之心，所以沐雲軒經再三考慮，決定將胡郎中趕出皇宮，並終身不可再踏進半步。

  許婉聽到這兒，這才鬆了口氣，不過面前的男人面色依舊陰沉的要命，自己惹的爛攤子只能自己收拾，許婉連哄帶逗，說盡了好話，沐雲軒才捨得看她一眼。

  沐雲軒答應過張氏，會讓許婉去康寧宮看她，起先還一直沒找到機會，正好此時提出來，沐雲軒知道這件事情張氏做的有些欠妥當，但母親終究是長輩，所以只能暫時委屈許婉了。

  許婉倒是沒想到沐雲軒會讓她去見張氏，說實話，自從上次那場不歡而散的談話結束，她就沒想過再和張氏見面。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她現在跟了沐雲軒，得罪了婆婆，終是不妥！

  念及此，許婉趕忙親自下廚做了幾樣糕點和小菜，門口並沒有人在，於是許婉便直接進去了，可是抵達殿門，看到裡面的場景的時候，許婉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趟來的很不巧，甚至還有些多餘。

  容嫣進宮的事，許婉早就有所耳聞，不過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真的親眼目睹了，許婉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被人取代了似的。

  她正躊躇著要不要進去，剛剛取完早膳回來的孫姑姑卻先一步發覺了她的存在，孫姑姑又驚又喜，「王妃，您怎麼來了呀？」

  她這一叫喚，立刻引起了張氏的注意，她瞬間就停止了說笑，伸脖一瞧，果然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許婉，張氏沒想到她會來，有些猝不及防，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不過這些日子她雖然沒有言語，單憑她日日都向佛祖上香禱告，孫姑姑便知她心中對許婉很過意不去，等了半晌不見她開口趕人，於是孫姑姑便自作主張請許婉進了殿。許婉本想放下東西離開，可不知怎的，雙腳就像是粘在地上了一般，最終只得隨了孫姑姑的願。

  上次鬧的那麼僵，兩個人驟然一見面，都十分的尷尬，許婉行過禮之後，便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了，孫姑姑察覺到了不對，目光也在此時注意到了許婉手上提著的食盒，她『呀』了一聲，故作驚訝的走過去，「王妃帶了什麼好東西？」

  許婉這才想起來，趕忙將食盒遞過去，孫姑姑打開蓋子，食物的香味就飄出來了，孫姑姑喜笑顏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張氏跟前並說道，「太后您快看，都是您愛吃的。」

  這明顯是給她台階下，張氏不傻，原本她也沒打算與許婉撕破臉皮，趕忙就順勢下坡了，她扯著嘴角誇讚了句，「你有心了。」

  許婉還以為張氏不會理睬自己，聞言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喜悅，惶恐的說，「太后嚴重了，這都是嬪妾應該做的。」

  張氏見她如此謙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她盯著許婉瞧了一會兒，爾後說，「動作倒是夠快的，不過既然已經成了皇帝的人，何必打扮的如此素淨呢？」

  這話隱隱約約充斥著一股不悅，許婉的心不禁提了起來，原本張氏就對她耍心機利用她一事覺得不滿，現在她又在她兒子身上故技重施，張氏只怕更不待見自己了吧？

  許婉咬著下唇思慮了一會兒對策，旋即「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婉兒知錯了，還請太后娘娘責罰！」

  換做從前，張氏一定會第一時間命人將她扶起來，但現在，張氏不僅無動於衷，反而還喝起了茶，孫姑姑見狀，剛要開口求情，卻被張氏一個眼神瞪了回去，張氏咽下嘴裡的茶，又撣了撣衣衫上的褶皺，才不疾不徐的開口，「既然知錯了，那你跟哀家說說，錯在哪兒了？」

  許婉知道她動真格了，也不敢再耍花招，趕忙老實交代，說自己不該利用她，更不該同胡郎中過分糾纏。

  張氏耐著性子聽她講述完，什麼都沒說，只是哼了一聲，許婉沒想到她會不滿意，一時之間又詫異又不解，難道除了這些，她還做了其他令張氏惱怒的事嗎？

  許婉想不出來，只好硬著頭皮請教張氏，張氏雖然生氣，但是觸及到許婉那雙含著淚水的眸子，還是心軟吐了口，「許氏，任何事哀家都可以不和你計較，但是你有了身孕，為什麼要知情不報？」

  提起那個夭折的孩子，許婉的心不由得跟著疼了一瞬，她帶著哭腔說，「婉兒害怕，怕他遭人嫌棄。」

  張氏覺得十分不能理解，「他是皇帝的骨肉，誰敢嫌棄？」

  許婉苦笑，面不改色的說，「可那個時候，婉兒不是皇上的妃子。」

  張氏被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她只著急抱孫子，卻忘了孫子的母親不是兒子的媳婦，不過說來也是，眾口難調，的確令人堪憂。

  張氏嘆了口氣，不想再繼續刨根問底，轉移話題問，「從前你一直婉拒皇帝，如今為何又同意了？」

  所有的問題都能對張氏如實相告，但唯獨這件，打死都不能說實話，若是讓張氏知道她與沐雲軒之間是交易，那她更吃不了兜著走了，許婉深吸一口氣，旋即對張氏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她說的字字句句都充滿了誠懇，張氏不疑有他，慢慢的打消了疑慮。

  這些日子，沐雲軒的狀態明顯比之前好了不少，張氏雖然嘴上不願意承認，但也明白，這與許婉脫不了干係。

  原本還想叮囑許婉幾句，然而當視線落在她巴掌大的臉頰上時，張氏就只剩下心疼了，說一千道一萬，許婉都是她親自養大的，就算有錯，可終究還是她的女兒呀！

  「糊塗東西，也不知道把人扶起來。」張氏顧忌面子，只能將責任甩給孫姑姑，孫姑姑當即便明白過來，趕忙依言照做。

  許婉直到此刻，心中的大石頭才落了地，幸虧張氏沒有追究，要不然，她往後在宮裡的處境，十有八九會步了李紫玉的後塵。

  兩人一笑泯恩仇，孫姑姑見狀，也不由得在心裡為她們高興，忙道，「王妃來的這麼早，想必還沒用過早膳吧，正好太后和容嫣郡主也沒用，一起吧。」

  此話一出，許婉這才將視線轉移到一旁的容嫣身上，容嫣注意到許婉投過來的視線，臉上立刻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容嫣落落大方的走到里許婉跟前，「婉姐姐，你可還記得我嗎？」

  許婉當然記得她，不僅記得，而且印象還很深刻，因為她和沐賀楓唯一一次吵架，就是因為容嫣。

  小時候，許婉沒有什麼朋友，所以在認識沐賀楓以後，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待在一起，然而自打容嫣進宮以後，她便整日都跟在他屁股後，不是請教這個，就是請教那個，沐賀楓不好意思拒絕她，於是只得冷落了許婉，許婉還以為他們有情，為此很落寞，可她偏偏又是一個不擅於主動表達的人，所以饒是那段時間她心中很不舒服，也沒有同沐賀楓說過半句。

  之後容嫣出了宮，沐賀楓又來找許婉，就覺得許婉對他的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他不明白原因，一個勁兒的追問，由於自卑心理作祟，許婉並沒有告訴他原因，可是沐賀楓卻不依不饒，許婉被問的煩了，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要跟他絕交，沐賀楓那個時候也是年輕氣盛，一氣之下就走了。

  可是他們誰都放不下誰，在經歷了長達一個月的冷戰之後，他們最終還是和好了，當得知許婉生氣的原因以後，沐賀楓二話沒說，直接就將她擁進了懷中，不過他們卻也因此因禍得福，正是因為出了這個小插曲，所以沐賀楓才鼓起勇氣，向許婉告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