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有過不舍嗎

  張氏這一番話，倒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然而沐雲軒雀躍了一瞬，卻搖了搖頭。他何嘗不想給許婉一個名分，只不過，許婉一定不願意接受。

  那個蠢女人，大抵她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為何非要她留在宮中吧？而且，從她不顧死活救那個孩子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她果真如胡郎中說的那般，心裡只有沐賀楓。

  既是這般，她又怎麼會做他的女人呢？

  張氏見兒子無聲的拒絕，也知這其中頗有牽扯，嘆了口濁氣，說道，「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的事，哀家從此以後，也不插手了。不過懲治李氏的事，哀家勸你，還是好好考量一番這其中的利弊，再做決定也不遲。」

  沐雲軒原本就沒醉，只是愁事太多憋的難受，如今鬱悶既已抒發，酒自然就醒了。

  他笑了笑，以開玩笑的口吻說，「母后深明大義，兒子感激不盡。」

  張氏「噗嗤」一聲笑出來，爾後感嘆了句，「別的都好說，只是婉兒那孩子，現在一定恨極了哀家！」

  「怎麼會呢！」沐雲軒不以為然的說道，「母后莫要亂想，等她身子好了，朕便讓她去康寧宮看您。」

  

  張氏聞言，一笑了之，但願一切都如沐雲軒口中說的那般吧！

  母子倆相談的甚為和諧，但此刻，被他們掛在嘴邊的許婉，情況卻不容樂觀。她原本身子就弱，加之這一流產，身體受了重創不說，眼睛竟然也看不見光亮了。

  琉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半天，見她毫無反應，嚇得半死，趕忙去請太醫來瞧。

  沐雲軒不知從何處聽到了這件事，下了朝便匆匆趕了過來，他進殿時，正好聽見太醫在匯報情況。

  當得知許婉有可能失明的時候，沐雲軒心裡咯噔一聲，他下意識看向她，只見許婉蓋著被子，蜷縮在角落，偌大的床鋪將她彰顯的格外小巧，沐雲軒看著看著，眼眶裡的疼惜都快要溢出來了。

  默了一會兒，直到他平復好情緒，這才款步走進去。

  琉璃和太醫見到他，立刻便要行禮，沐雲軒怕驚到許婉，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旋即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出去。

  太醫自然不敢說什麼，提著藥箱一溜煙就出去了，可是琉璃卻沒有動，她甚至眼神里還充滿了警覺。

  自從生完念歡，沐賀楓便承諾過，不會再讓許婉受這樣的罪，許婉流掉的那個孩子，即便不問，她也知曉是誰的。

  她實在不敢相信，這個儀表堂堂的男人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壓制著心中奔騰的怒火，琉璃低聲道，「王妃身體尚未痊癒，眼下不宜見人，皇上的好意奴婢會代為轉達，請您原路返回吧。」

  原諒她吧，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她已經說的很委婉了，若是換做其他人，她乾脆直接就拿著大棒子轟出去了。

  沐雲軒還真沒想到，許婉身邊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鬟會有如此魄力，竟然敢將他拒之門外，倒真是個衷心的，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嗤笑了一聲，用蔑視的口吻問道，「你認為，你能攔得住朕嗎？」

  明明是個反問句，可是身後的隨從卻察覺出了沐雲軒的弦外之音，話音剛一落下，立刻就上前扯住了琉璃的膀子把她拽了出去。

  男人和女人的力氣相差懸殊，琉璃哪裡掙脫的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許婉這隻小白兔調入沐雲軒這隻大灰狼的口中。

  殿門合攏上以後，沐雲軒注視了許婉一會兒，又脫下了身上的大氅，這才向她走過去。

  俗話說的好，老天給你關上一扇門，勢必也會給你打開一扇窗。自從眼睛看不見了，許婉的耳朵就變的十分靈敏，沐雲軒剛一坐下，她當即就察覺到了。

  她將頭抬起來，由於看不見，目光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甚至連聲音都充滿了不確定，「琉璃，是你嗎？」

  沐雲軒盯著她同紙片一樣顏色的小臉，沒有吭聲。

  他坐得住，可是許婉卻坐不住了，得不到回應，她就只能主動出擊，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摩挲，片刻之後，指腹就觸及到了布料。

  許婉剛要鬆口氣，可是卻突然感覺到了不對，這布料上的花紋與琉璃的不一樣，許婉怔愣了一會兒，倏地察覺到是金龍，她當即慌了，趕忙就要往回伸，可是沐雲軒哪裡會讓她如願，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猛的就往懷裡拽去。

  嗅著他身上獨有的香氣，許婉的大腦空白了一瞬，反應過來以後，第一件事便要掙脫，沐雲軒早就料到她不會乖乖就範，摟著女人纖細的腰肢直接就堵著了她的唇。

  他格外用力，那感覺，就像是要將她吃了似的，許婉剛甦醒沒多久，身體還虛著，掙扎了兩下便放棄了抵抗，任由男人啃|咬。

  沐雲軒難得見她如此順從，原本積攢的怒氣也在耳鬢廝磨間消散了大半，他氣喘吁吁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的說，「你好大的膽子。」

  自打動了打掉孩子的念頭，許婉就做好了接受事情敗露的懲罰，她帶著哭腔，聲音雖含糊不清可仍舊充滿倔強，「孩子已然沒了，要殺要剮，隨便你。」

  事已至此，沐雲軒想不到她居然還不肯低頭，他氣急反笑，但腦海里卻在此時想到胡太醫那句「她是愛這個孩子的」，他咬牙隱忍了一會兒，修長的手指挑起她尖銳的下顎，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同朕講實話，對於這個孩子，你可曾有過半點不舍？」

  雖然孩子已經化作了一灘血水，可他還是想聽聽她的心裡話。

  許婉只覺得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像是被他親手撒了一把鹽，那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啊，她焉能沒有感覺。

  衝進燃著大火的前夕，她站在殿外，也是糾結了好久，她不停地問自己，兩個孩子，究竟哪個更重要，可是當看到念歡向她伸手的時候，她心裡那架天平，還是不由自主的偏了。

  若是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活活燒死在自己面前，還不如叫她去死算了。

  許婉沒有回答沐雲軒，只是靠在他懷中啪嗒啪嗒的流著眼淚，沐雲軒見她泣不成聲，也沒有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下去，兩個人就這樣以彆扭的姿勢相擁了很長時間，直到沐雲軒的胳膊有些發麻了，沐雲軒才低下頭，然而映入眼帘的，卻是小女人眼尾掛著兩個金豆豆熟睡的模樣。

  沐雲軒哭笑不得，最後只能無聲的嘆了口氣，將這小祖宗小心翼翼的送回進被窩裡面。

  正望著她的睡顏出神的想著事情，這個時候，殿門外卻在此時響起了一陣凌亂而嘈雜的腳步聲，沐雲軒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大步流星走到門口打開門，只見陳公公站在殿外，一臉焦灼的說道，「皇上，貴妃娘娘求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