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等顧傾城再一次醒來，已經身處一處山洞之中了。

  外面淅瀝瀝下起了雨，山洞裡卻燃起了篝火，火勢正旺，應該是有人才添過新柴。顧傾城坐起身，牽動身上的傷口，疼的她接連吸了好幾口冷氣，好不容易坐了起來，她巡視一圈，卻沒有發現沈秦的影子。

  肩頭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這荒郊野嶺的，除了沈秦，顧傾城不作他想。

  她扶著牆壁站了起來，然後想走出洞口看看，就是這短短的距離已經讓跟顧傾城走出了一身冷汗。

  沒想到那個黑衣人下手真狠，幾乎將她的肩胛骨刺穿。

  好不容易走到洞口，還不等顧傾城探出頭去，正好撞見沈秦從外面回來。他的身上落滿了雨水，手裡還捧著一些新鮮的，不知從哪裡摘來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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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看到顧傾城，立即擰起好看的眉頭，然後將果子 放在了一處乾淨的地方，上前來攙扶顧傾城。「你怎麼起來了？你傷勢很重，不能隨意走動。」

  「我昏迷了多久？」顧傾城記得自己跳河的時候，還沒有下雨，可是現在外面大雨傾盆，應該不是一時半會就能下起來的。

  「你昏了三天。」沈秦扶她坐好，然後端起水送進她的嘴裡。「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趴在河邊人事不省。」

  「後來呢？」顧傾城就著他的手勉強喝了一口，然後就劇烈咳嗽起來。「咳咳...」

  「怎麼樣？」沈秦趕忙放下水，替她捋順後背。

  「沒事！」顧傾城喝了水，感覺頭更暈了，她強忍著不適，搖搖頭，問道：「你...怎麼...救了我的？我這...這傷口是你處理的？」

  「嗯！」沈秦點頭，事出緊急，當時的他也顧不上男女之防了，只能救人要緊，因此開口解釋。「你的傷口發炎了，當時再不及時救治，很快就會潰爛，怕是堅持不下來的。」

  顧傾城點點頭，不用說，她也能知道當時的情境何等兇險。命在旦夕，換做是她，她也不會矯情。

  現在她的傷勢雖然沒有什麼好轉，身上依舊乏力，可大抵命是保住了吧？

  沈秦看她臉色不好，開口勸她。「你別說話了，先休息吧！」

  顧傾城看了他一眼，這才注意到他身上也有傷口，尤其是手臂處，被東西簡單包紮了一下之後，已經有血隱隱滲透了出來，再加上長期的奔波，他的臉色也透露出一股不正常的蒼白來。

  京中小霸王淪落至此，說出去恐怕會笑掉人的大牙吧。

  顧傾城嘴角扯出一抹虛弱的微笑，沒有理會他話里的親切之意，而是望著洞口，眼底露出一抹憂愁出來。「他們人呢？可是甩開了？」

  現在他們本來就在洞裡，再加上外面下起了大雨，萬一待會那群人追了上來，她連跑的力氣都沒有，等於直接給他們來了個瓮中捉鱉。

  「算是甩開了吧。」沈秦抿唇。「外面雨這麼大，他們一時半會之間應該還找不過來。」

  不過雨停之後，也就不好說了。

  顧傾城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她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頭。「那我們現在走吧！」

  反正到最後都是被找到，還不如趁著大雨趕緊走，還能掩去他們的痕跡。

  「可是你...」沈秦眉頭緊皺，分明是擔心顧傾城的身體。

  此刻的顧傾城臉色差到了極點，失血過多外加在河水裡泡了那麼久，已經讓她的臉色呈現灰白狀，沈秦怕再帶著她走出去，還沒堅持到府里，就已經倒在半路上了。

  「如果我死了，你就半道丟下我吧！」顧傾城看出了沈秦的掙扎，她幾近發紫的唇瓣硬是說出了一種輕描淡寫感。「你自己逃命就好。」

  「閉嘴！」沈秦忽然怒了，他望著顧傾城成，眼底幾乎要形成一股濃濃的風暴，他的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鄭重。「顧傾城，我不想在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你要給我好好活下去知道嗎？」

  這句話幾乎是帶著命令式的口吻，讓顧傾城都有些詫異。她這麼久了，還沒見過沈秦用這種情緒說話呢，有幾分急切，有幾分擔心，又像是有些恐懼。

  難道他真怕自己死了之後，丞相府和將軍府不會放過他？

  可是，他這樣的人，這樣一個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的人，真的會怕這些嗎？

  顧傾城想不明白，她直視著他的眼睛，然後半天也看不明白。最後她只能淡淡點點頭。「好！我盡力！」

  「你不能盡力，你必須給我活下去，知道嗎？」沈秦按住她的肩頭，說得無比誠摯。

  如果說剛剛沈秦的態度讓顧傾城詫異，這回就是迷茫了。

  沈秦似乎對自己的關心太過了，不管是出於何種心情，這種感覺都讓她感覺很不自在。她警惕地望著他，半天才吐出一句。「就算我想活，那也得先出去再說，等會雨停了，我們恐怕就都出不去了。」

  「你...」這麼嚴肅的場景，這麼明確的態度，卻換來顧傾城那種避如蛇蠍的神情，沈秦忽然被氣笑了。

  他幾次張口，想說些什麼，可看著顧傾城也那個越來越懷疑的態度，最後他一氣之下，甩了甩頭。「算了！」

  然後在顧傾城面前蹲下，抓著她的雙臂，將她背了起來。「我們先出去再說！」

  外面的雨打的幾乎睜不開眼睛，沈秦找了片還算巨大的葉子蓋在了顧傾城的頭上，然後自己頂著大雨，仔細聆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

  「沈秦，其實我發現你人還挺不錯的！是個好人！」顧傾城將頭擱在沈秦的肩頭上道。

  自從她來到京城之後，就一直和這個人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可是無論哪一種，他都是種在幫助自己，沒有還過自己，就憑這一點，顧傾城覺得他和傳言不一樣。

  「好人？」沈秦哭笑不得，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你是第一次說這話的。」

  「那是世人蒙昧！」顧傾城嘲諷一笑，說不盡的輕蔑。「太過於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豈不知眼睛也會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