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落水風波

  顧雨綺飛快的跑去了暖閣，發現母親正和公主一桌打著花牌，臉上帶著笑容，正在和公主說著話。

  她只能悄然的再退了出來。自家母親陪著公主打牌，她不能硬將人從牌桌上拖走，只是她有點奇怪為何公主會對初次見面的梁懷玉起了興致，只是稍稍的一想，她便恍然，定是適才的宴席排位的緣故。公主府上的人不知道規矩，公主卻是知道的，為了安撫母親，現在自然要抬一抬侯府的這位嫡夫人。這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是顧雨綺沒想到的，那就是公主對她也起了一些的興趣，所以才會對梁懷玉青眼有加。

  梁氏久居江南，言談舉止與京城貴婦多有不同，公主本是想給她找回點面子，順便打聽一下顧雨綺，可是沒想到，一來二去的，這梁氏見識頗廣，所談所言讓一輩子住在京城的公主大人感覺十分的新奇有趣，倒真的起了結交與她的心思。

  顧雨綺見自家母親一時半會也脫不了身，只能怏怏的再回到院子裡等著。

  張宛儀見顧雨綺獨自一人走在湖邊的九曲橋上，給身邊的兩名貴女使了一個眼色，圍在她身側的兩名貴女略一點頭，三個人嘴角一彎攜手走了過去。

  顧雨綺不知道自己已經才名在外，煞是惹人嫉妒，剛才她和雲恪一前一後從那偏僻的小院走出也正好被戶部侍郎家的二小姐看到。那二小姐趙枝嫻早就對雲恪有著愛慕之意，這一見之下自然是氣的恨不得將手中的素帕給揉碎。她氣鼓鼓的回到張宛儀的身側，張宛儀見她臉色不對，一問之下才知道雲恪與顧雨綺雙雙躲去了別的院子私會，心底冷冷的一笑，便是起了一計。她拉著趙枝嫻和戶部尚書家的三小姐趙枝月低語了幾句，見顧雨綺再度從暖閣之中出來，她們就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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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雨綺是為了避開其他人才走的九曲橋，大部分人都在梅林那邊賞梅。這九曲橋是橫亘在別院的人工湖上的，現在是冬季，湖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十分的蕭瑟，沒有吸引人的景致，那些貴女和皇子們自然不會過來。

  遠遠的看著張宛儀帶著兩名與她年紀相若的貴女走來，顧雨綺心裡已經湧起了兩個字，不好，她下意識的就要轉頭走開，無奈張宛儀早早的開口，「妹妹怎麼見了姐姐就要走呢？」

  擦！今天真是撞了邪了，一定是出門沒看黃曆，送走一個雲恪，又來一個張宛儀，他們倒不愧是一對，這是商量好的嗎？輪番的來！

  顧雨綺在心底長嘆了一聲，只能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擠出了些許的笑容，「姐姐不在那邊賞梅，怎麼會跑來這裡？」她只覺得自己笑的嘴角抽動，還不如不要笑的為好。她掃了一眼跟在張宛儀身後的兩名妙齡女子，大約十四歲左右的年紀，身量與張宛儀相仿，均是穿的堆金砌玉，華貴無比，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家有錢一樣。等走的略近了，顧雨綺才想起她們兩個是誰，這趙家的二位小姐上一世可是一直跟著張宛儀，就連之後各自出嫁，仗著自己是貴妃娘娘的好閨蜜，煞是飛揚跋扈。很多整治她的壞點子都是出自這兩姐妹之手。

  真是狼狽為奸，一丘之貉。

  顧雨綺吃過她們的虧，自是對她們這無緣無故的尋來多了一個心眼。

  趙枝嫻是個不太會掩飾的人，加上她嫉妒雲恪與顧雨綺私會，看著顧雨綺的眼角帶了一絲的獰色，顧雨綺更是心中警鐘大響。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自己正在九曲橋的中心，這九曲橋為了夏季的景色，圍欄只到常人的小腿肚，當下顧雨綺就有了點譜了。

  這三個莫不是要推自己下水吧。

  顧雨綺心底也一陣的冷笑，自己一味的躲開她們只想過點安靜的日子，這點點念想很過分嗎？她們一個個的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打錯了什麼雞血，一個勁兒的貼過來。好啊，既然她們要耍花樣，顧雨綺也不是吃素的，自是會奉陪到底的。上一世是她傻，這一輩子她想要息事寧人，可偏偏事與願違，既然躲不開，那她也無需再躲。

  想到這裡，顧雨綺反而鎮定了下來，笑眯眯的看著張宛儀，她眼底的餘光卻是在關注著趙家的姐妹兩個，她還故意朝橋的欄杆邊站了站，若是這三個人沒有起什麼壞心也就算了，她們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料想那樣的話，哼哼。

  張宛儀見顧雨綺俏生生的站在橋邊，幾乎站在了欄杆邊上，只要稍稍的一用力，就能將她推到水裡，對她們沒有任何的防備，自然心底樂開了花。她表面上要拉攏顧雨綺，所以動手的必定不會是她，所以她離著顧雨綺還有點距離的時候就已經停住腳步，她只需要等著顧雨綺落水之後再做個和事佬就好了。

  而趙家的姐妹則相互給了對方一個眼色，兩個人快步朝顧雨綺逼近，一個人踩住顧雨綺的披風，一個人用手肘用力的一拱顧雨綺。若顧雨綺只是一個尋常的十歲女孩，被身量和力氣都大過她的趙家姐妹這麼前後一夾擊，必定會翻入湖中。

  可顧雨綺不是。

  她早就提防著這姐妹二人，待她們出手的時候，顧雨綺飛快的一扯自己披風的帶子，披風被趙枝月一踩就從顧雨綺的肩頭滑落，而當趙枝嫻抬起手肘去拱顧雨綺的瞬間，顧雨綺已經頭一低，仗著自己個子矮小，從她的胳膊下穿過，然後揮手在她的腰眼上重重的一擊。這一擊看似平淡，卻是顧懷中教授的戰場一擊制敵之術，顧雨綺學的認真，出手也是又狠又快，絲毫沒有拖泥帶水，趙枝嫻只覺得自己腰眼上一麻人已經朝前栽了出去，她拿手肘去拱顧雨綺，也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道，生怕不能將顧雨綺拱到水裡，她那一拱落空，慣性加上腰眼上的麻痛，趙枝嫻連驚呼的功夫都沒有人已經噗通的栽進了湖面，生將結了一層薄冰的湖面砸了一個窟窿出來。

  趙枝月見自己的姐姐落水，怒氣上撞，抬手就去扯顧雨綺，顧雨綺順勢肩膀一滑，人從她的身側滑過，腳尖在結了冰的橋面上一點，人輕巧的飛起，這是梁氏所傳授的梁家槍法中的一招，叫回頭望月，她以手指代替搶尖，在趙枝月的喉嚨上重重的一點，趙枝月不得不頭朝後仰，這一揚，顧雨綺抬起腳尖在她的後腳跟上一勾，趙枝月整個人仰面朝天跌入了湖中，砸出了一個大大的水花。

  顧雨綺又假裝自己滑倒站立不穩，兩步滑到了張宛儀的身側，扣住了已經驚呆的張宛儀的手腕，朝她咧嘴一笑，「張家姐姐救我。我要滑倒了！」她話音剛落，手一推，藉助身體旋轉的力量，將張宛儀也擠到了水裡。

  等三個人都落了水，顧雨綺忍住笑，蹲在了橋邊假裝大哭了起來，「來人啊！救命啊！」她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有人落水了！」

  顧雨綺的驚呼再加上落水的三個人在水裡不斷的掙扎，驚動了岸上林邊賞梅的人。

  顧雨綺見湖裡三個人著實的不會游泳，在水裡一陣亂噗通掙扎著，吃了不少冰冷徹骨的湖水，活像三條被扔到油鍋里炸的活魚一樣，按說這三個人上輩子都沒少折騰過她，現在她們落水裡，生死一線，她應該是高興的才是，可是她卻沒感覺到半點喜悅，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悲哀。

  「抓住我的披風。」這橋實在是離梅花林有點距離，等那些救人的侍衛和太監們趕來，只怕真的會出點什麼事情，顧雨綺只是看了一會，就將自己的披風一角扔給了張宛儀。她則矮下身子，緊緊的扯住披風的另外一角。

  張宛儀不會游水，手刨腳蹬的，慌亂之中也聽不到顧雨綺說的是什麼，但凡落水的人都有一種本能就是抓住一切自己能抓住的東西，所以她的手一碰觸到披風的帶子就緊緊的抓住，再沒丟手。

  顧雨綺用力的扯著披風的另外一頭，張宛儀拼命的抓住披風想要抬頭出水，她能抓住披風，一邊的趙枝嫻和趙枝月也能死死的抓住她，一時間，張宛儀就覺得一股力量將自己朝上拉，而另外一股更大的力量在將自己朝水裡拽。她本能的抬腿去蹬那兩個，想要擺脫被她們朝水裡拽的困境，她越是蹬，那兩姐妹越是抓的緊，這可就苦了在橋上用力想要拽起她們的顧雨綺。她現在才不過十歲的年紀，哪裡有那麼大的力氣經得起這三個瀕臨死亡的人的掙扎。

  「你們三個別扯了！」顧雨綺怒吼道，「若是再撕扯下去，我可鬆手了！」

  水中掙扎的三位哪裡肯聽顧雨綺的，自顧自的都想要扯著披風的帶子朝上爬，爭先恐後，生怕被留在水裡。

  顧雨綺拽的帶子都深深的嵌入她的掌心，痛的她呲牙裂嘴的，但是還是沒有放開自己的手。

  「有人落水了！」

  「快叫侍衛們來！」岸上的人陸續的趕了過來，顧雨綺的心這才一松，那三個人實在是折騰的太狠了，顧雨綺的披風終於不堪重負，嘶啦一聲被扯的裂了開來。

  顧雨綺只覺得自己手上的力量驟然的一松，手卻是火辣辣的痛，而她手裡的披風已經被撕成了兩半，水裡的三個人少了將她們拽起來的力量，一起朝水裡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