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寒闕城

  有了上次和瑤姬交鋒的經驗，這次蔣寒也有了心理準備，僅僅只是幻象已經無法令他動搖。

  瑤姬冷哼一聲，「蔣寒，你連自己的妻兒都不要嗎？你的妻子慘死，你的兒女遭殃受罪，這些年來，他們受過多少苦可知道？」

  瑤姬的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讓蔣寒不由自主心神激盪。

  對方畢竟還是此道高手，蔣寒也不敢大意，有些手段是他無法理解的，此時的內心一股愧疚油然而生。

  差點忘記，這個女人懂得影響他人的情緒，那一抹愧疚很快生發，漸漸化作了無盡的悔恨。

  蔣寒站在原地，微微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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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姬見到手段得逞，得意一笑，來到蔣寒面前，「不怪你，只是這世道太苦，可憐可恨啊，就這樣睡吧，這無趣又痛苦的人世間，又何必苦苦掙扎呢？」

  突然，蔣寒笑了兩聲，瑤姬當即愣神。

  只見蔣寒一副憨厚的神情笑道：「對不起啊，你繼續，我一般情況下不會嘲笑別人的，除非忍不住。」

  瑤姬眉頭一皺，當即大怒，卻又感到無比疑惑，「為什麼我的手段竟是對你不起作用。」

  蔣寒見到她不再繼續，當即有些失望，「唉，也許只是失誤呢？要不你再試試？」

  這是在蔣寒的夢境基礎上構建的幻境，剛才瑤姬使用的手段很玄妙，但蔣寒已經了解了幻境構建的過程和原理，所以瑤姬的手段在他眼裡都只是徒有其表的東西。

  但蔣寒不會告訴瑤姬自己為什麼能免疫她的手段，因為剛才瑤姬在印象自己的情緒時，他隱約感覺到了其中的原理，差一點就能領悟，卻是突然沒忍住笑出了聲。

  畢竟她說的那些話確實可笑。

  瑤姬不信邪，想要故技重施，蔣寒也由著她，任由她施展自己的神通。

  於是就這樣一來一回，瑤姬是越發惱羞成怒，而蔣寒卻是越來越明白其中道理。

  想當年，蔣寒在日月神宗時也是受到過兩位女帝關注，只是因為模樣卻是醜陋不堪，所以遭受到其他人的打壓，可當初林素鳶也對沈靈說起過蔣寒，證明那時就連林素鳶都認可蔣寒的天賦。

  江湖上漂泊多年，蔣寒靠著這一手裝傻充愣的本事也在別人那兒偷學了不少本事。

  所以此刻的情況，蔣寒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說一定要將瑤姬的手段都學會，也至少也多學一些備用，以防將來遇上這樣的敵人會不知所措。

  幻境之中，時間沒有什麼意義，蔣寒也知道這個道理，於是不厭其煩和瑤姬鬥法，從和她的交手之中偷學對方的手段。

  ……

  數日過去，寒闕城外，沈文君的車馬在親衛死士的護送下進了城。

  馬車內躺著的是聶文通，自從他回來之後，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手臂的傷勢沈文君也盡力醫治了，卻是遲遲不見到聶文通醒來。

  入城後不久，沈文君一行人被安置在了撫台衙門。

  直到入城的第二天，聶文通才緩緩醒來，睜開第一眼看到沈文君，他還有些恍惚，遲疑了許久之後才終於回想起了事情經過。

  「宮朔呢？！宮朔回來沒有？！」

  沈文君聽到宮朔，眼中閃過一抹悲痛，因為前幾天已經聽到了關於水雲城的消息，蜀國大軍徹底進了魏境，水雲城的蜀軍朝著天定城方向趕去，至於那群行屍，則是徑直朝著寒闕城趕來。

  所以沈文君知道，他應是凶多吉少。

  「當日他將我帶離水雲城後，封了我的修為，便去尋你了，後來你被送回來不久，水雲城的行屍便追出，手下人帶著我們朝著寒闕城趕來，宮朔他……」

  聶文通也咬了咬牙，一拳打在床板上，憤怒的說道：「那個蠢貨！他圖什麼啊！明明都跑來，還要回來……」

  說著，他竟是紅了眼眶，而沈文君也不好受，她抬手給了聶文通一耳光，情緒激動的說道：「你們倆都一樣！自顧自的去送死，也不管別人的想法，難道我在你們心裡是個累贅？就算要死，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起死？宮朔這樣，你也這樣，我身為女兒身就應該被你們護著嗎？」

  聶文通知道她心裡也不好受，二人同一時間沉默起來。

  許久之後聶文通才說道：「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不管是我還是宮朔，我們都無怨無悔，阿君，並不是說我們覺得你是弱者應該被保護，我和他都是因為不想你受到傷害才做出了那樣的選擇，你別怪我，更不要怪他，宮朔他……多半殉國了。」

  聽到這個消息，沈文君再也忍不住，眼淚直接滑落，無關乎男女之情，畢竟也是這麼多年生死相伴走過來的摯友，誰死了她都會難過。

  沈文君心裡雖然難受，但在神策營多年，心知生離死別總是難免，這種時候根本沒有時間讓她去傷懷。

  「水雲城如何了？是否還有人活著？那個妖物到底是什麼來頭？不行！雖然已經通知了寒闕城做好防禦，但我還是不放心，你先休息，我得親自去看看。」

  聶文通見她這種時候還在想著北境的戰事，心中無比心疼，一把拉住沈文君的手，輕輕將抱住。

  「阿君，休息一下，這已經不是咱們能左右的戰局，你現在也不再是水雲城主帥，城破不怪你，宮朔的死也不怪你，水雲城百姓也不會怪你，你沒有放棄他們逃走，你只是被忠誠的下屬強行帶走！」

  聽到這些話，沈文君再也忍不住，眼淚止不住的掉。

  水雲城破之後，她一直沒有入睡，好幾天了，精神萎靡，心中更是愧疚，對於自己沒能與水雲城共存亡的事情更是耿耿於懷。

  今日聽到聶文通的話，她才終於把這些年壓抑的情緒釋放。

  緊隨著便是痛哭流涕，哭聲甚至驚動了門外的守衛，但他們只是進來看了一眼後便出去了，誰都知道，沈文君是在自責沒能守住水雲城。

  許久之後，沈文君終於冷靜下來，似乎也意識到二人之間的舉動太過親昵，隨即掙脫了聶文通的懷抱，略顯尷尬，她還是開口問道：「你的傷……」

  聶文通拍了拍胸口，「沒事！死不了！」

  「這次的大戰超乎我的想像，說起來也不知道二哥到底去哪兒了，是否知道水雲城的消息。」

  「都說了，你暫時先別操心這些事情，咱們現在是在寒闕城嗎？」

  「沒錯，就是在寒闕城。」

  「等會兒我去寒闕城內聯繫神策營的暗諜，看看有沒有帥爺的消息，不過，水雲城破之後，天定城可就危險了，你這兩天收到前線的消息了嗎？」

  沈文君臉色陰沉，「咱們一路趕回來，哪兒去探聽什麼消息？倒是路上聽說。水雲城破之後，蜀軍便朝著天定城進發，而之前水雲城的行屍群，直接朝著寒闕城而來，恐怕要不了多久，寒闕城就會成為孤城，徹底守不住了！」

  聶文通臉色蒼白，「這下可麻煩了，那個叫做海寧的老妖怪，故意讓行屍朝著寒闕城方向襲來，就是想拖住大魏的援軍，這次大戰以來，蜀軍雖然也損耗不少，但至少都還有不下七十萬大軍，合圍天定城，那咱們大魏就算是徹底敗了。」

  「我們還有三軍營，還有守備營，還有都城的禁軍，還有千千萬萬的魏人！」

  聶文通突然嘆息一聲，眼中也沒了神采，「阿君，你是了解我的，刀架脖子上都不服，我倒是有決心繼續和蜀國軍隊拼命，可是其他人呢？如今出了一個海寧大祭司這樣可怕的人物，難保寒闕城不會是下一個水雲城，王都呢？王都那些達官貴人們又敢去承受這種可能發生的後果嗎？」

  「你的意思是？」

  聶文通擺了擺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這場仗消耗太大，死的人太多，蜀魏雙方都殺紅了眼，不管誰勝誰負，這一場仗，註定要血流成河。」

  「未必沒有一戰之力，退守靈河防線，寒闕城不要了，全部撤到靈河以南，毀去渡口，藉助靈河防禦。」

  聶文通盯著沈文君，神情凝重，「寒闕城怎麼辦？水雲城撤了這麼多百姓到寒闕城？難道不要了？讓他們死？咱們來不及的，三軍營也已經沒剩下多少人了，這次水雲城逃回來的將士，估計也嚇破了膽，或許更多的也不敢回魏軍大營，咱們這兒已經徹底亂套了。」

  聽到聶文通說這些，沈文君有些不高興了，「聶文通，你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你不想為宮朔報仇？你不想為死難的魏國百姓報仇？如果打不贏就不打，那我們還不如趁早刎頸算了，城外的將士沒說不打，咱們誰都沒資格讓他們撤退！」

  聶文通沉默良久，突然說道：「阿君，其實我有時候就在想，若是沒有打這一仗，若是廢帝成功將大魏賣給了蜀國，百姓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一些？會不會就能少死一些人？」

  此話一出，沈文君看聶文通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似是有些不可思議，震驚之餘還帶著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