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技術含量

  「距離規定時間還剩12分鐘，兩組選手已經相繼完成各自的實驗項目。金陵附中的賀少恭與徐飛鵬同學，表演了『手指點火』；育東方學校的謝濤與謝紅同學，給我們呈現的是『水中花園』奇觀。請問兩位評委導師，你們對這兩個實驗有什麼評價？」主持人滿懷期待地望著台前的錢立中與沈留雲。

  

  向來不喜歡多說廢話的錢立中，這次竟主動接過了主持人的話茬，扭頭問沈留云：「沈主編，熱嗎？」

  沈留雲的兩隻耳朵，紅得像烙鐵一樣。

  他從這話中聽出來了，錢立中這是在一本正經地嘲笑。嘲笑他沈留雲故意挖坑去刁難謝家村來的那兩個初中生，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沒有難倒那兩個初中生不說，反而被人家借著這機會大顯身手。

  「錢院士，您的評論焦點應該鎖定在兩組選手身上，老盯著我幹嘛。」沈留雲硬著頭皮回道，心裡百般不是滋味，望著台上的謝濤和謝紅，愁啊！一時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去挑刺，水中花園！這個趣味小實驗做得確實很成功。

  錢立中把目光放到了台上。

  一本正經地評價著：「金陵附中的賀少恭與徐飛鵬，可能是因為我之前對你們倆個的期望比較高，結果，你們倆個只是做了『手指點火』這樣的趣味小實驗。老實說，我對你們倆今天的表現有點小失望。畢竟你們倆個已經是高三學生，就今天這個小實驗的難度係數來講，稍微低了點。」

  這直白的點評，令台上的賀少恭與徐飛鵬很不適應，但也得忍著。

  錢立中又望著另外一組選手，又道：「育東方的謝濤和謝紅，你們倆今天的表現，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很難得。水中花園這個小實驗，如果只是簡單地追求『成功』兩個字，那並不難，難得是做得像剛才那麼驚艷。你們對矽酸鈉水溶液的濃度，控制得十分到位，這是你們做得最成功的一方面。將剛才那種專注的實驗精神好好保持下去，未來的世界就是你們的。」

  「謝謝評委導師的肯定和鼓勵。」

  謝紅很有禮貌地道了聲謝，與謝濤一起鞠躬。

  沈留雲突然道：「不可否認，謝濤和謝紅的這個『水中花園』做得很成功，也很驚艷，但我並不完全贊成錢院士的評價。」

  「沈留雲老師，您有什麼觀點？」主持人職業性地追問道。

  沈留雲正色道：「剛才，錢院士在評價兩組選手時，用到了『期望』和『預期』這兩個詞，一個是低於他的期望，一個是超出他的預期。而他的這種期望值，是根據學生的學齡來考量的。我覺得，既然是同台競技，那我們便不應該拿學生的學齡來說事，應該就實驗本身，就事論事。」

  「事實上，『水中花園』的難度係數比『手指點火』要高很多。」沈留雲不急不躁地回道：「剛才大家都有看到，謝濤和謝紅所用的矽酸鈉溶液並不是現成的，而是自己配製出來的，每一個細節都掌握得非常好。」

  「死記硬背！不過是記熟了矽酸鈉和水的比例而已，依葫蘆畫瓢，沒什麼技術含量！」

  一股無形的火藥味，在沈留雲強勢反駁的一瞬間，瀰漫了開來。

  全場一片死寂。

  聽得有點冒火的趙平突然走上了台，忍怒含笑，與坐在旁邊的謝雅兒交頭接耳地交待了幾句，謝雅兒隨即起身向主持人揮手招呼。

  主持人正愁著不知道該怎麼化解兩位導師之間的激烈衝突，見謝雅兒有話要說，匆匆問：「謝校長，您有什麼想說的嗎？請上台。」

  謝雅兒上台道：「既然沈留雲老師認為這兩個實驗的技術含量是一樣的，我懇請節目組再加賽一場，讓雙方選手互換實驗項目。」

  「您的意思是說，讓賀少恭和徐飛鵬做『水中花園』，謝濤和謝紅做『手指點火』，再比一次？」

  「沒錯。」

  「明白了。」主持人興致勃勃問台下兩位評委導師：「錢老師，沈老師，您二位怎麼看？」

  「我沒意見。」錢立中不假思索地回道。

  沈留雲本也來想拍板贊同，驀然間，瞧見台上的賀少恭與徐飛鵬臉露緊張之色，頓時沒了拍板的底氣。

  「沈老師，您什麼意見？」主持人追問道。

  沈留雲想了想，故作沉深地回道：「再比一次，我看就沒那個必要了吧？只要謝濤和謝紅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可以確定他們是不是在依葫蘆畫瓢。」

  「沈老師，那您可得想清楚了再問，以防兩個初中生說您問的問題沒什麼技術含量。」恨意在心，謝雅兒也較起了勁。

  沈留雲不屑一顧地回道：「我問題的問題，跟他們的這個實驗有關，如果他們要懟我，那就是他們的素質問題了。」

  「你問吧。」

  謝雅兒憋著火，想繼續懟，卻不知道該怎麼措詞，她不得不承認，這個沈留雲的反應能力確實很強，三言兩語，攻守兼備。

  「我的問題很簡單。」沈留雲望著謝濤和謝紅：「水中花園的反應原理是什麼？只要你們回答出這個問題，那我就承認你們是真懂化學，投你們一票。」

  「沈留雲老師，我們農村人就兩個字——耿直。也就是說，耿直的我們不喜歡拐彎抹角地說話，哪怕是頂著沒素質的大帽子，我也說句心裡話。您問的這個問題，真的是沒有半點技術含量。」謝濤上前了兩步。

  少年的輕笑，像一把無形的刺激刀，噗嗤一聲扎在沈留雲的心臟上。

  就差沒當場吐血。

  這小子的口才，比他們的校長謝雅兒好，膽子也比謝雅兒大！簡直就是一個少年版的趙平，囂張起來，連天皇老子都不放在眼裡！

  沈留雲將這種心痛的領悟，死死地摁壓在心底！強行端起一副從容不迫的導師姿態，歡笑著：「謝濤同學，別急著挑戰我，先回答我的問題。」

  「除了鹼金屬的矽酸鹽之外，其餘金屬的矽酸鹽都不溶於水，並且，它們大多數都能呈現出各種各樣的顏色。利用這一個知識點，只要把硫酸銅、氯化鈷等金屬鹽投入矽酸鈉溶液，便能完成這個小實驗。

  再說詳細一點，就是金屬鹽與矽酸鈉反應，生成不同顏色的金屬矽酸鹽膠體，並在晶粒表面形成一層難溶於水的半透膜。

  半透膜，這個大家都懂。

  它只允許水分子往晶體中滲透，其他離子不能透過去。當半透膜被用脹破之後，金屬鹽與矽酸鈉接觸，又繼續生成新的膠狀金屬矽酸鹽。

  這樣不斷重複，反覆滲透，於是就有了實驗中的那一幕五顏六色的奇觀。」

  謝濤幾乎是一氣呵成。

  十四歲的年紀，解釋起來就跟個精研多年的老專家一般，滔滔不絕。

  就仿佛這些複雜的化學知識早，早已經爛透在他的腦海中，不需要刻意去思索，順手就可以拈來，不帶半點含糊。

  沈留雲被震驚得滿頭黑線，初中生，這特麼真的是初中生？他好想找個台階溜下去，可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一個人身上，但他知道，那並不是一種欣賞，而是吃果果地圍觀！大家都想看他沈留雲的臉腫了沒有。

  被一個初中生打臉，確實挺疼。

  但坑是自己挖出來的，含著淚也要躺下去，沈留雲悲壯地把那塊象徵著育東方學校勝出的牌牌舉了起來：「我沒話說了，我承認你們的技術含量。」

  含笑不語的錢立中也把牌子舉了起來。

  「兩位導師都舉牌了，第一輪比賽，勝出者是代表育東方學校的謝濤和謝紅，恭喜你們。」

  主持人一宣布，現場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網上觀看直播的人數也在直線攀升，已經突破了百萬大關。初中生秒殺高中生，毫無疑問地戳中了無數學渣的痛點。從評論中就可以看出來，榮耀是屬於謝濤和謝紅的，更是屬於育東方、屬於趙平的。

  有人一針見血地指出，如果沒有趙平，沒有育東方學校，謝濤和謝紅現在只是兩個普通學生，搞不好連化學物質都不認識，更甭提什麼實驗。

  作為受益者，謝濤和謝紅自然也是銘記於心。

  所以，當主持人把話筒伸到Ta們前面，問Ta們贏了第一輪比賽之後有什麼感想時，謝紅望著台下的趙平，流露出了樸實的笑容：「很開心。」

  相比謝紅的低調，謝濤要激進許多。

  他直接把話筒接了過來，走到台中央，對所有人說：「才贏了第一輪比賽而已，本來沒什麼好說的，但我看到現場某些人好像有些不服。所以，接下來我想友情提示你們一下，出下一輪題的時候，最好別出我們最擅長的生物題，不然某校會輸得很慘很慘。建議你們出語文題，語文題要死背的東西比較多，那不是我們育東方學生的強項。嗯，就是這樣，你們看著辦吧。」

  什麼叫逼格？

  主持人那副驚呆無語的表情已說明一切，逼格這兩個字的境界，已經被年僅十四歲的謝濤給發揮得淋漓盡致。

  被震驚的人絕不止主持人一個，還有導師席的沈留雲。

  聽到後半段話的時候，沈留雲已經震驚到憤怒，狠不得拍案而起，狠狠地懟上幾句！特麼的，老子都已經判你贏了，還想怎麼樣？居然還死死地揪著「死記硬背」那幾個字不放手，在這吃果果地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