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夠義氣

  陳建民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怒火，這幾天對他來說，備受煎熬已經不能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了。

  越是在省廳領導重點關注的時候，越是碰上了一個接一個的棘手案件，換做是誰，都會哭暈在廁所里啊。

  濱海大學辦公樓詭異起火死人案件毫無頭緒，正焦頭爛額的時候，濱海經區蒿泊集市居然出現了影響極為惡劣的群體事件。

  蒿泊派出所上報，在上午八點左右，蒿泊集出現了群體性鬥毆事件，按照已經送往醫院的傷者情況來看，影響惡劣這個判定是別想躲過去了。

  據蒿泊派出所提供的線索，陳建民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把周蒙給請來了。

  「周蒙，知道為什麼把你弄到這兒來麼？」

  「領導，我可不真知道為什麼啊。是不是咱們警方找我了解什麼情況？我一定會配合警方展開調查的。」

  陳建民一皺眉，周蒙這話可有點老油條的味道啊，先否認，然後再試探警方，妄圖從警方的嘴裡得到一些信息。

  

  真的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經常犯事，才會這麼滑不留手。

  「今天早晨，你都到過什麼地方啊？」陳建民不知道審了多少嫌疑人了，自然不能被周矇混過去，直接就點到了要害之處。

  周蒙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撒謊的。否則，一個謊言出去，要用更多的謊言圓回來，根本就無法編造那麼多的謊言。

  「領導，我去趕集了。今天不是蒿泊集麼？我想買件衣服，就去趕集了。」

  「怎麼去的？一個人還是跟別人一起去的？」陳建民根本就不給周蒙思考的機會，連珠炮一樣問道。

  「哦，我出校門的時候，正好碰上了胡警官，她也要到蒿泊有事，我就搭了她的順風車，到了蒿泊，胡警官讓我去趕集了，她說她有事。」

  周蒙耍了個滑頭，他也沒撒謊，下車的時候，胡能靜確實是讓周蒙自己趕集，而且告訴他見了面也別打招呼，這是事實。

  只不過，周蒙沒有交代接下來的事情。

  「你和胡警官分開以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陳建民兩眼圓彪彪看著周蒙，就像是要吃人一樣。

  「好像是有人打架了，一群人拼命跑。領導，我膽小，我也就跟著跑了。」

  砰！陳建民狠狠一拍桌子喝道：「周蒙，你給我老實點！要真像你那麼說的，我們刑警一天忙得跟個什麼似的，會去把你揪過來？你可想好了，跟刑警說瞎話，可是涉嫌犯罪了。」

  周蒙迅速思考起來，陳建民把他拎來，估計是那幾個小偷團伙成員被打得不輕，所以才會驚動刑警。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胡能靜有沒有把他說出來。如果說出來的話，那任何抵賴都沒有意義了。

  胡能靜應該是沒有把他說出來，要不然，警察早就會上門拎他了，還用等兩個多鐘頭以後？

  既然胡能靜沒出賣他，死扛應該能扛下來。

  想到這裡，周蒙底氣十足說道：「領導，我沒做什麼，就是看到很多人跑，我也跑了。真的，不騙你。」

  陳建民真想把桌子掀了，他看得出來，周蒙這是有恃無恐，準備死扛到底了。

  一時間，陳建民的臉陰沉無比：「周蒙，你可要想清楚了，這件事情關係著胡警官的前途，你說實話，興許還有彌補的餘地，不然，胡警官可能會被清除出警隊隊伍！」

  周蒙有些傻了，真不知道陳建民怎麼會有這樣的說辭。

  陳建民喘了口粗氣說道：「本來是小偷團伙作案，發展到嚴重鬥毆。你知道損害結果麼？兩個成年男性，一個肋骨斷了三根，一個胳膊左前臂粉碎性骨折。三名婦女，一個腦震盪，一個牙齒脫落四枚，還有一個被打得大小便失禁，你說吧，這有多嚴重？」

  周蒙想想這幾人的下場，不覺身體感覺一陣惡寒。但他馬上就關心起另外一個問題了。

  「領導，這些小偷是罪有應得，這根胡警官有什麼關係？」

  「哼，現場中有人誘導圍觀群眾，說這些人是人販子，結果把人打成了這樣。小偷是可恨，但誘導群眾往死里打，這種行為肯定是十分惡劣的偏激行為！」

  陳建民說到這裡，忍不住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小胡自己承認，誘導群眾出手的是她，跟別人無關，現在在督查總隊那裡接受調查呢。」陳建民嘆息一聲說道。

  周蒙明白了，胡能靜不想出賣他，又找不到合適的藉口，所以，就把所有的罪責自己攬下來了。

  「不不，領導，這事可不是胡警官乾的，是我乾的。我交代，我全交代！」

  周蒙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發生的前前後後，詳細交代了一遍。

  陳建民又問了幾個細節問題，可以肯定，周蒙才是鼓動群眾毆打小偷團伙的始作俑者。

  一時間，陳建民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接到蒿泊派出所上報案情以後，陳建民馬上帶人下去，到事發現場調查。

  打人者早就跑了，剩下的群眾義憤填膺，紛紛表示打得太輕了，打死才好。

  問及具體情況，沒有一個說實話的。甚至就在案發現場的擺攤的老大爺，睜眼說瞎話，我只看到打人了，打人的人長什麼樣，不知道！

  描繪怎麼打人的時候，都知道皮包菜墩一起掄上了，居然然一個人沒看清？高矮，胖瘦，什麼都不知道，明顯就是回護打人的人。

  胡能靜當時穿著便衣，人們還以為她不是警察，看到她跟警察在一起，還有很多人以為警察把她抓了。於是，很多人紛紛指責警察，質問他們，為什麼要抓見義勇為的老百姓？

  有人甚至說出了激烈的言辭，認為當今世風日下，就是當警察的對好人太嚴厲，而對壞人太仁慈了。

  接下來的調查，碰上了更大的阻礙。剛到人家的眼前，直接給你個白眼，加上一句我不知道。

  好不容易碰上一個願意說話的人，只說了看見胡能靜旁邊還有個小伙子，是這個正義的小伙子發現了那幾個賊婆娘是人販子，群眾才動手打人的。至於小伙子長什麼樣，無可奉告。

  陳建民只好到蒿泊派出所，詢問胡能靜是怎麼回事。

  胡能靜一口把責任攬下來，說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乾的，趁著陳建民分析案情的空暇，胡能靜竟然主動打給了督察隊，自己主動自首，說她在處理警情的時候，採取了不正規的手段，造成了極壞的影響。

  督察隊來帶人的時候，陳建民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陳建民想要袒護胡能靜也不可能了，只能把這個消息上報給王漢聲。

  王漢聲氣得又把陳建民大罵一頓，鑑於知道胡能靜身邊有個小伙是整件事情的關鍵，王漢聲讓陳建民務必把這個小伙給找出來。

  陳建民不敢怠慢，沿著胡能靜走過的路線，一路查找，一直查到濱海大學這個始發點，才查到了周蒙跟胡能靜一起出去。

  由此斷定，周蒙是導致整個事件升級的最大嫌疑人。

  折騰了一番，算是順利理清了事情的整個經過。

  陳建民總算是能長出一口氣了，他對身邊的人說道：「小龔，你處理一下，我向王局匯報。」

  等陳建民出去，小龔整理了一下口供記錄，拿到周蒙面前，十分客氣說道：「周蒙，你看看，沒什麼異議的話，簽字吧。」

  周蒙看也不看，直接問簽字要簽哪裡，然後簽上字，蓋上手印。

  小龔合上了記錄，偷偷對周蒙一挑大指，低聲道：「周蒙，夠義氣。」

  「謝謝誇獎。」周蒙對小龔報以一笑後，不覺笑容中有了點苦澀。

  全部都交代了，先別說有沒有刑事責任了，周蒙的民事賠償責任是跑不了了。即便不是全額包賠，以陳建民說的情況來看，判他賠償一個零頭都是他所承受不起的啊。

  「周蒙，別在那兒坐著了，跟我來。」小龔整理了一下文件，把周蒙叫上，到了審訊室旁邊的一間辦公室，讓周蒙坐在了待客沙發上，並給周蒙倒了一杯水，讓他暫時先休息著。

  「龔大哥，我這事能有多嚴重？」周蒙雖然大腦堪比計算機，但他知道，華夏的公務辦理，可不是計算機能夠根據現有條款計算出來的。問問明白人，才是正確的選擇。

  「呵呵，周蒙，你別太擔心，也別太樂觀。跟你說實話吧，從陳老大往下，沒有一個不是佩服小胡，想要儘量幫助她的。你也一樣，在不違背法律框架的情況下，我們儘量會幫你的。現在，最關鍵的要看領導想怎麼處理。畢竟，領導考慮事情的角度跟我們不一樣嘛。」

  標準答案！華夏不管是什麼部門，遵循什麼樣的規則，領導怎麼想的，才是最後的執行方案。

  「周蒙，還沒吃中午飯吧？我去食堂打飯，你想吃點什麼？別客氣啊，直說。」小龔態度非常好，似乎是把周蒙當成朋友，而不是嫌疑人來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