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擔心江辭的原因，曲清婉總是放不下心來，雖然她知道，就算是皇宮裡也總是會有江辭的部署，對方不敢輕易動手，但是像這般隔絕了消息，曲清婉卻是不能徹底放心的。

  回了府，曲清婉先去看了梁夫人，今日也剛好是曲王爺寄信回家的日子，她便陪著梁氏看了一會兒。

  因為今天動亂的緣故，曲王爺又喜歡報喜不報憂，惹得梁氏也有些擔心。

  曲清婉若是告訴她，江辭如今被困在宮裡，只怕是更讓她擔驚受怕了。

  再者說，江辭只讓人將這消息傳給自己，此時宣揚，只會擾亂城中百姓的民心罷了。

  於是曲清婉便只能安慰一會兒梁夫人，自己則憂心忡忡地回到了回院子裡。

  滿日的疲憊，讓她現在只想躺下睡覺，但是真當她睡下的時候，卻是輾轉反側，如何也睡不著，她的心中，總是存著隱隱地憂慮，她告訴自己趕緊睡覺，明天再想辦法，卻總是只能幹瞪著眼。

  是啊，相信江辭是一回事兒，可是但不擔心卻是另一回事兒，又哪裡分的清楚，分得開呢。

  曲清婉乾脆放棄了抵抗，站了起來，順手披上了一塊毯子，有些呆滯地望著面前的火爐發呆。

  

  她在想，現在應該怎麼做？她想救江辭，也想救這個國家，但是讓她分，她還真分不清主次，這兩者，都是她最重要的東西之一，無論那個，都是無法割捨。

  這是曲清婉重生以來第一次慌了神，這是她上輩子沒有遇到過的事情。

  上輩子，她只需要做一個被養在深閨的小姐罷了，直到死前，都沒做出過什麼大事兒來。

  如今的她，不過是有了上輩子的閱歷，成熟了不少而已，但是真讓她面對這些家國大事，她又該如何處理？自己能做的，不過是盡力穩住局面。

  她沒有實權，只不過是一個郡主，最大的靠山便是自己的父親，但是他已經南下出征，她也沒有絕世的武功，像江辭一樣，當初能從那守衛森嚴的皇宮裡里逃出來……

  曲清婉在原地愣了一下。

  等等，守衛森嚴，皇宮裡！

  曲清婉霎時睜大了眼睛，她記得徐厲和她說過這段事兒，是在回到皇城之後，在徐厲完全信任自己之後，偶然談起來的。

  那麼說，當年的江辭，能做得到從那裡悄無身息的出來，那麼現在的呢？

  他是能出來的吧？

  曲清婉像是暗懷希望一般，眼睛也跟著亮了亮。

  在此刻，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江南遇到叛軍的時候，江辭一路保護著她離開，那時的江辭，眼中都是如暮色般的沉穩，看著那樣的一雙眼睛，曲清婉的心便能立刻安靜下來。

  如今也是一樣，只要想到那樣的一雙眼睛，曲清婉便能感到片刻的安心。

  就像是為了應徵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心一樣，忽的，從窗邊傳來了一陣輕響。

  曲清婉一開始有些愣，但隨即便立即轉身，心中有些期盼地瞪大眼望了過去。

  會是他嗎？

  如今的曲清婉，倒是再也不介意江辭在深夜裡造訪自己的閨房，反而希望他能來。

  她猶豫著輕輕推開窗，動作緩慢，卻是蔓延的期待，眼睫也有些破碎的顫抖著。

  窗戶被打開，一陣寒風順著這個空隙灌了進來，三兩隻雀鳥受了驚，從樹枝上猛然起飛離去，只留下撲棱翅膀的聲音。

  除此之外，空無一人。

  曲清婉半響沒動，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雙眼睛，也跟著暗了下來，任由著涼意包裹著自己，握著窗沿的手，指尖微微發涼，但它的主人，卻像是沒有感受到半分。

  正在曲清婉悵然若失的時候，身邊忽然漫起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有一雙略微冰冷的手，伸到她的身前來，緩緩環住了她。

  「窗邊冷。」

  是熟悉地帶著暗啞的嗓音，是那人獨有的。

  曲清婉不用回頭，便知道他是誰了。

  在經歷了希望忽然落空之後的落寞，和忽然接受這份驚訝後的喜悅，讓曲清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但是她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曲清婉沒有絲毫猶豫地回頭，第一次主動抱住了身後的人，將臉埋進了那人的胸襟里，雖然他身上的衣物更加冰冷，但是此刻，曲清婉卻覺得自己的心都是熱的。

  只聽輕微的「吱呀」一聲，是窗戶被人關上的聲音，身後的冷風戛然而止，都不用想，曲清婉也知道是江辭。

  她微微地從江辭的懷裡抬起頭來，目光有些閃爍著看他。

  還是幾天前她見到的那個江辭，此時他那雙平日裡沒什麼波瀾的眼睛，卻變得溫情了起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江辭伏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出了這句話，嗓音裡頭糅進了些許愧疚之意。

  曲清婉有些無奈地搖頭：「怎麼會？」

  說完，曲清婉好像想起了什麼，從他的懷中出來，上下打量著他。

  「怎麼樣？你沒有受傷吧？」

  雖然曲清婉知道江辭的實力，但還是無法避免的有些擔心。

  江辭此時穿著一身深紫色的官服，想必是白天進宮時還沒有換下的，這樣雍容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更顯清貴，加之他本就冷硬的氣勢，襯得整個人凌厲至極。

  可就是這樣，曲清婉也能相信，就算江辭受了多重的傷，也決計不會表現在自己的面上，畢竟他總是面不改色的樣子。

  此時，曲清婉眼中透著擔心地看著江辭。

  卻是見江辭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怎麼會？」

  曲清婉知道就算他有傷也不會對自己說的，不大相信地圍著他轉了一圈，這裡看看，哪裡戳戳。

  江辭站在原地挑了挑眉，但並沒有阻止她。

  曲清婉一臉狐疑地看著他：「真的嗎？」

  江辭歪過頭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來：「那是自然，我怎會騙你。」

  說罷，他執起曲清婉的手，離開了窗邊。

  有涼風從窗子的縫隙里漏進來，清婉怕冷，怎麼能行呢。

  曲清婉半信半疑的，又問道：「宮裡究竟怎麼了？為何封鎖？可是裴穆他們？」

  談起正事，江辭的神情便要更加嚴肅了一些。

  他對著曲清婉點頭，一併將宮裡發生的事情全都與她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