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見曲清婉一直沉默不語，阿曼也不是蠢人，當下便看出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的手有些顫抖，半響，才問出了一句：「難道，他真的是……」

  曲清婉抿了抿嘴，看著阿曼的眼神透露出不忍。

  之前江辭在路上便同自己說過了，他從前就向西域派了人，調查阿曼所經歷的權利更迭的事件，發現一切並非像她看到的那樣，全是大皇子的一派的人所為，其中還有一股內部勢力的輔佐，才能在絲毫不驚動蒼國內部的情況下，進行謀權篡位。

  

  阿曼口中的可以信任的哥哥，實際上，很有可能是西域皇族慘遭換血的罪魁禍首。

  但是這樣的事情，曲清婉該怎麼告訴阿曼呢？

  她還記得阿曼提起自己那唯一的哥哥時，眼神中僅存的那一點亮光，如今要是告訴阿曼，她的哥哥極有可能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她又該如何自處？

  想到這些，曲清婉便再難開口，阿曼自然也猜到了什麼，滿面複雜。

  她的雙肩微微下沉，想來挺直的肩頸，也垂了下去，緩緩道：「可以告訴我嗎？我想知道真相……」

  阿曼的聲音和往常一樣的平靜，如今卻是添了一分漂泊感，好像下一刻便要隨風而去。

  曲清婉咬牙，最終還是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了她。

  阿曼有權利知道這一切，她的父母、家人 ，全都死在了那一場禍事當中，而她，也從此過上了另一種人生，再也回不到過去。

  在這些日子裡的相處當中，曲清婉也比前世更加了解面前這個她。

  或許是因為遭遇過變故的原因，阿曼不大愛說話，臉上也總是沒什麼表情，帶正是因為這樣，她從不都會人撒謊，看起來呆滯的面容下，卻是記得每一個人對她的好，她用無比堅硬的外表，保護著自己柔軟的內心。

  就如現在，阿曼在知道這一切之後，臉上依舊沒什麼太大的表情，仿佛那一張無所謂的面具，早就和她的皮肉合二為一，再難割裂。

  她呆滯了一會兒，輕輕地對著曲清婉說了一句「多謝」，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只留下一個略顯孤獨的背影。

  曲清婉想說什麼，但是看著阿曼這樣的狀態，現在最需要的應該是獨處吧。

  她不由得開始懷疑，阿曼的哥哥，阿爾木，是否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為人老實本分。

  江辭的線報里說了，阿爾木是西域皇室第五位王子，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位王子，他的四位哥哥，都要比他優秀上許多，如此更是沒人關注阿爾木，關於他的記述更是少得驚人，這幾年他做了新的王上之後，這才逐漸有了一些消息。

  江辭也查到，阿爾木在上位之後，並不是如阿曼所說，只是一個傀儡王上，相反，他手裡掌握的權利很大，且不說西域一半的兵力也全都在他手裡。

  這樣看來，雖說沒有實際證據，但是這樣看來，阿爾木是叛徒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曲清婉再了解不過，在小小的宅子裡，都少不了勾心鬥角，更何況皇族？

  阿爾木難道真的甘心低俯在自己四個哥哥之下嗎？難道真的甘心做一個無法被人關注的五皇子？而對皇位沒有半點心動？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如果裴穆搭過來這樣的一條線，能讓他擊敗一切的競爭對手，坐上那個位置，阿爾木會答應嗎？

  曲清婉不得而知。

  她將目光投向了門外的天空，天已經完全黑了，今夜沒有月亮，只有暗無邊際的黑。

  她想，很快，很快，黑暗就會過去了。

  .

  第二日，封鎖已久的皇城終於開了，因為曲清婉被找回來了。

  於是皇城裡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位將江大人很快就遞上了奏摺，彈劾的對象就是大皇子裴穆。

  人人聽而驚之。

  如今裴穆身後的靠山倒台，又出現這樣的事情，瞬間便身處風口浪尖。

  所有人都在猜測，裴穆行事如此張揚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是仗著皇帝的寵愛嗎？

  畢竟裴穆如今唯一可以仰仗的，便是皇帝了。

  但他此番行為，更像是自封后路，令人不解。

  皇帝雖然寵愛他，但這寵愛並不是無限度的，在四皇子裴曦的暗中安排下，朝堂上風向很快就一邊倒了，皇帝的桌案上，全都是請求懲治大皇子裴穆的奏摺。

  據說當時的皇帝並沒有多猶豫的樣子，即可便點了頭，並將此時全權交給了曲侯爺處理，將前往封地的裴穆捉拿回來。

  於是人人都轉而唏噓，帝王之情，自古不可多信，前一刻他還在給予裴穆最大限度的偏愛，後一刻卻是連猶豫都沒有猶豫，抬手抓人。

  但是些事情，大多是皇城眾人的談資罷了，又有誰敢在明面上這樣說？

  然而很快，眾人便知道了，裴穆此番行為的底氣在哪裡。

  派去捉拿他的人馬，全數都沒有了消息，而這個人就像是消失在了蒼國一般，再無音訊。

  旁人不知，江辭又豈能不知。

  裴曦抓住了機會，宣布了大皇子裴穆叛變的消息，並且將會全權負責這一次的平叛。

  消息一出，立刻引起軒然大波。

  這一次，沒有人再敢以此談笑，就連天橋地下的說書先生，都搖頭直喚天下大亂，將且避難。

  關於這一類的消息，一向傳播的很快，蒼國的各個城邦悉數得知此事，人心惶惶。

  但這也為裴曦增添了不少的好處。

  如今皇帝年邁體衰，無心朝堂，裴穆反叛，於是蒼國唯一的主心骨，便是能只他了。

  他終是如願以償地得到了盼望已久的位置。

  半月之後，裴曦立主東宮，成為皇帝唯一的繼位者，曾經不被人看好的四皇子裴穆，如今卻是權勢滔天。

  隨之而來的，便是對自己勢力的加封。

  曲侯爺成了蒼國唯一的異姓王爺，而江辭，終是登上了攝政王的寶座，一時之間，風光無兩。

  而曾經與裴曦作對的家族，也全數被揭發了各種罪名，貶的貶，殺的殺。

  滿朝文武，無一人敢言，也終是知道，這蒼國的天，如今要徹頭徹尾地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