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趙夫人牽扯前塵事

  曲清婉眨眨眼，舉動之間透露著親昵。

  阿曼一眼掃到了曲清婉挽著自己的那條胳膊，一時竟沒能說出話來。

  見她不出聲，曲清婉耐心地等了等。

  半響，阿曼抬起眼來，烏黑的瞳孔閃了閃。

  

  「我知道。」

  她定定地講出三個字來，望著面前的曲清婉，投以安心的目光。

  「我既說相信你，便認定了。」

  說這話時，阿曼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又移開了目光，耳根也不由得紅了一下。

  看見阿曼這般反應，曲清婉輕笑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

  她原先還擔心，阿曼看到這些之後會不會亂想，如今一番，看來自己的擔心已然是多餘的了。

  此時的阿曼，眼中已然沒有了剛開始的那份謹慎，曲清婉能看到的，是那一份平和且寧靜的信賴。

  看著她這些一點一點的改變，曲清婉心中暖了暖。

  這時，畫竹又恰到好處地出聲道：「這麼多花兒，還都是些矜貴的主兒，真是……」

  說著，她好像想到了先前曲清婉的警告，頓時閉上了嘴。

  緊接著，便聽到「啊嚏」一聲，是碧蓮聞著花粉的味道，打了噴嚏，末了，還聽到了兩聲吸溜鼻涕的聲音。

  曲清婉歪頭笑了笑，隨手將一邊的羅帕打濕了，一邊往外走，一邊道：

  「瞧瞧你們倆，快用著帕子圍了臉。」

  阿曼看向她往外走的身影，眼神不自覺地溫柔了一些。

  自她來皇城之後，便從沒見到過像她這般的小姐了。

  沒有哪家小姐，和下人同吃同住，甚至以朋友相稱。

  方才曲清婉只是順手拿起來的羅帕，實則是也是要花不少銀兩的，可她沒有絲毫猶豫地，便打濕了給了自己的丫鬟。

  她之前不知道，為何畫竹真整天小姐小姐地圍在曲清婉身邊，如今，她卻在想，那名叫碧雲的丫鬟，到底是出於何事，才會背叛這樣的……曲清婉呢？

  阿曼低頭，將那一雙充滿了老繭與傷疤的手，舉到了眼前。

  在蘇府的那些日子，這雙手涮過恭桶，受過鞭笞，挨過凍瘡，也感受過鑽心之痛，最終變成一雙醜陋不堪、難以入目的「爪」。

  而現在呢？在來到侯府的這些日子，這雙不像樣子的手，也終於有了幾分人氣兒。

  內心所有的想法全都匯聚到一起，最終，阿曼放下了那雙手，移開視線，轉身跟著曲清婉向著外面走去，向那熱鬧、一團和氣的地方而去。

  船中一處，乃是其樂融融，但另一處，便大不相同。

  曲若舟呆愣地坐在床邊，看著滿屋的花，雙手糾纏在身前，明顯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

  趙夫人一進屋，見到的，便是這番場景。

  她皺了皺眉，勾了勾手，將潤玉叫到了身邊。

  「夫人……」

  潤玉頓了頓，連忙低頭。

  「若舟一個人的時候，經常這般嗎？」

  趙夫人眯了眯眼，用團扇遮住了嘴，一雙狐狸眼露在外面，滑氣的很。

  「回稟夫人，小姐在上次落水之後，便一直如此了。」

  「……」

  趙夫人再沒下文了，半響，她側目道：「你去外面看著去，不要要讓人進來。」

  「是。」

  潤玉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但還是利落地答應了。

  等屋內只剩下曲若舟和趙夫人時，趙夫人這才搖著扇子走了進去。

  「若舟。」

  曲若舟抖了一下，一抬頭才看到趙夫人來了，連忙擺上了一臉的笑容，先前的失神一掃而空。

  「您什麼時候來的？」她一邊笑著一邊上前就要挽上她的胳膊。

  趙夫人微微皺眉，側身躲開了。

  曲若舟僵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娘……」

  她恍惚了一霎，下意識的將那聲「娘」叫出了口。

  「若舟，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對曲若舟一向疼愛的趙夫人，此時少見的一臉嚴肅。

  曲若舟一聽，臉上瞬間綻開了一抹笑，用著撒嬌地語氣道：「哎呀，娘，若舟哪裡瞞你啊！」

  對於曲若舟的表演，趙夫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將那團扇扔到了一邊，顯然是不買帳。

  「若舟，你只有告訴娘，我才可以幫你啊！你告訴我，為何有人要害你？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誰？」

  趙夫人一把抓住了曲若舟，略微有些激動了。

  「你若是不說，要是再有下一次怎麼辦？你能應付得來嗎？」

  話音剛落，便見曲若舟面上的偽裝全都破碎。

  她的瞳孔滯住了，仿佛蒙上了一層灰，牙齒緊緊地咬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害怕的事情。

  在趙夫人的目光下，她終於忍不住了，捂住嘴道：「娘……是大皇子……大皇子的人要殺我……」

  曲若舟的聲音極低，像是勉強從嗓子裡擠出來的，但趙夫人還是聽見了。

  這下，換成她傻眼了，她抓著曲若舟的手陡然用力，顫聲道：「怎麼會？你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才惹得他要殺你？」

  曲若舟一下子哭了起來，支支吾吾地將之前的事情全都講了出來。

  趙夫人愣住了，跌坐在床上，半響，她咬著牙怒道：「你……你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你與那蘇……那人勾結，究竟有什麼好處？」

  趙夫人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如此的大膽，她竟然勾結蘇家人，做了他人的棋子，扳倒侯府！

  「你有沒有想過？侯府倒了，你怎麼辦？你難道想回到趙府這個牛棚一般的小地方嗎？還是說你要給曲家人陪葬？」

  曲若舟滿臉淚痕的解釋道：「沒有的，娘，此事成功，那人答應會給我侯府一半的財產，到時候……到時候……」

  她說不出來了，說不出那個「到時候」了，因為此時的蘇家，已然慘遭了抄家的命運，哪裡還有那遠大的「計劃」存在。

  「荒唐！若舟，且不說那人究竟會不會遵守約定，就算給了你，你一個女子，又能如何？」

  曲若舟攥緊了拳頭，半響，她臉色潮紅地憋出一句話來。

  「我，我想嫁給……皇子……」

  「什麼？」

  趙夫人的面色猶如五雷混頂，不敢相信地看著說出這話的自己的女兒。

  「你瘋了麼？不能！你想都不要想！」

  她忽的歷聲道，雙眼瞪了起來。

  曲若舟從來沒見過她這副表情，也沒有被她這般地斥責，一下子便有些委屈了。

  「娘！為何不可？你從前不是就告訴我，想要什麼便去奮力拿嗎？」

  然而趙夫人像是沒有聽到這話一般，只是不斷的搖頭，嘴裡念叨著：

  「你怎麼能嫁給皇子……你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