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梅開二度

  曲清婉被裴穆這無厘頭的問題驚到了。

  莫非他真的對自己這麼感興趣？還是有什麼別的目的？

  曲清婉覺得，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揣測這位大皇子的心思。

  她抿了抿唇，方才本便是為了躲過這場荒唐的鬧劇，才說自己有了心上人的，如今自己是定然不能告訴他了。

  於是曲清婉攢目道：「殿下恕罪，臣女無法告知。」

  聞言，裴穆雙手抱於身前，目光閃動，似是有些不滿意的樣子。

  「為何？」

  他神情很是認真的樣子。

  曲清婉心中飛過一排烏鴉，但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不滿，反而映出幾分潮紅，手指像是不自覺的絞著帕子，看起來十分緊張。

  「殿下……這樣的事情，又怎麼好開口呢？」

  

  「為何不能開口？」

  月光下裴穆的眼眸更是閃閃發亮，他也不避諱什麼，直勾勾的地盯著曲清婉，仿佛在認真地思考曲清婉的話。

  「我傾慕於你，便就是傾慕於你，有什麼不好說？」

  裴穆斜斜地挑起眉，很是不理解的樣子。

  「莫非你是在擔心，本殿下會加害於你的心上人？那麼曲小家大可放心，我雖然無賴，卻也不會做這樣低劣的事情。」

  聞言，曲清婉心下腹誹道，他倒是知道自己無賴。

  為了儘快擺脫這個狗皮膏藥，曲清婉拿出了她平生所學的演技。

  只見她一雙含情的眸子半垂著，不敢看人的樣子，游離在地上的青石板上，雙頰飛上嫣紅的顏色，像是喝醉酒的美人，十分的養眼。

  「殿下為人率直，但臣女身為女子，自是有許多不便，只能請殿下恕罪，不能吐露真言。」

  她半蹲下去，恭謹非常，卻像是站不住了一般，身形晃動了一下。

  裴穆見狀，原本抱在胸前的手，便立即伸了上去，想要扶她。

  卻不想，曲清婉已然退後了一步，穩住了身體，連忙告罪道：「還請殿下恕罪，臣女實在是太累了，才會如此失儀。」

  聽著她一口一個「殿下」「恕罪」,裴穆不覺地蹙眉，那隻本想去扶她的手，便也頓在了半空中。

  半響，他笑了一下，笑得莫名其妙。

  「既如此，我便不留你了，曲小姐快些回去休息吧。」

  他退後了一步，跨步上了馬，臨走前，還回頭喊了一聲，道：「曲小姐，那麼改日再見了！」

  說完，裴穆揚起手裡的馬鞭，瀟灑離去。

  倒也真是如他所言，只是「問兩句話」便走了。

  曲清婉心下鬆了一口氣，拉著畫竹便要上轎，迫切地想離開。

  卻不想她才剛掀開轎簾，便又有人叫她了。

  曲清婉咬了咬唇，手指抖了抖，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弧度。

  又是誰！

  趙黎從遠處奔來，眉宇間有些擔憂，在向著曲侯爺和梁氏行了禮之後，便向著曲清婉道。

  「清婉，方才怎麼了？」

  「是表哥啊……」

  曲清婉笑著應和道：「沒什麼事，表哥這是要去當值了嗎？」

  見著趙黎一身宮中侍衛的服飾，她便問道，實際上，也是提醒趙黎趕快去做的自己的事情，不要再來攔著自己了！

  趙黎默默地點了頭，卻還是不想離開，目光掃了一眼曲侯爺，才猶豫地道：「我方才聽聞，殿下要向侯府求親？」

  曲清婉捏著眉心，長出了一口氣。

  「表哥消息真靈通……」

  這才發生多久的事情啊，他便知道了。

  但若是細想，倘若宮中的侍衛已然知曉，大皇子求親的這件事兒，只怕早便傳開了。

  這下可好，她本是想低調的，卻不想自己被硬生生地和大皇子扯在了一起，還是這般離譜的事！

  她自己的名聲倒是還好，怕便只怕侯府這才剛和四皇子一派搞好了關係，萬一因此產生間隙，那真是……

  趙黎沉默了一瞬，雙眼有些散煥，輕聲問道：

  「……你……有中意的人了？」

  曲清婉心中一噎，仿佛哪裡憋著一團什麼東西一般難受。

  為何都要來問這個問題！有那麼重要嗎？

  她原本是想搪塞過去大皇子的求婚，卻不想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較真！

  就連曲侯爺和梁氏都還沒抓著她盤問呢，這兩人到底犯了什麼傻？

  在她重新組織語言的時候，趙黎再次出了聲，這次說出的話，卻是讓曲清婉直接呆愣了。

  「莫非，那人便是……今日的那位公子？」

  趙黎沉著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

  對此，曲清婉竟然一時想不到要說什麼。

  趙黎卻是嚴肅地道：「清婉，那人到底是哪家的公子，你清楚他的底細嗎？為人可靠嗎？他對你有意嗎……」

  「表哥！」

  曲清婉皺起秀眉，已是再也聽不下去了。

  「不是表哥想的那般，那人也……並不是他！」

  曲清婉萬萬沒有想到，他嘴裡那個莫須有的「心上人」，會被人安在……江公子身上……

  「不是他？」

  趙黎抬眼，眼中映出複雜的光，此時他的神情，倒像是一隻在月下沙丘上不斷徘徊的狐狸，分明是一個成熟穩重的公子，雙目中卻有幾分不知所措的慌亂。

  「是啊，表哥，你……不用擔心。」

  曲清婉不能將自己說謊的事情告訴趙黎，目前來看，她還不能全然的信任趙黎。

  於是她便只能將自己有心上人這件事，承認到底！

  畢竟是在御前撒了謊，若是被人發現，那可是欺君大罪!

  「表哥，清婉今日奔波了一日，實在是有些累了……」

  曲清婉眉眼低垂，氣若遊絲的道，神情也是木木的。

  這句話倒是真的，她今日先去了焦照城內，被人圍追堵截，剛回來，便又得了皇帝召見的消息，便是一刻也沒停歇的去了。

  之前心中始終提著一口氣兒，便沒覺得什麼，這一鬆弛下來，一陣疲倦感油然而生。

  這還是如今身體好轉的曲清婉，若是放在以前，只怕她早就頭疼的趴下了。

  趙黎一怔，這才意識到曲清婉面上的疲憊。

  「是表哥考慮不周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趙黎說著便果真閃開了身，眼中帶了些混雜著愧疚的無奈之色。

  曲清婉勉強笑了笑，看著趙黎這副模樣，覺得就這樣離開有些不妥，又道：「那麼清婉便先走了，明日再去看表哥。」

  趙黎頓了頓，似是有些驚訝，下一瞬，他的眸子閃了閃，輕微地點頭，道：「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