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再入妖鬼界

  這任務艱巨嗎？

  方冉並不覺得。

  但她也沒有要求一定要跟周沫一起進入鬼怪世界，畢竟她的核心技能卡牌被留在家裡了，就算去了鬼怪所在的「真實」世界，也只會成為需要被周沫保護的累贅，還不如按周沫說的，當一個幫忙穩定意識、情緒的輔助。

  這一次他們不用再回員工宿舍了。

  周沫釋放出分身，隨後本體坐在了院長的紅木沙發椅上，閉上雙目，神態輕鬆悠然，根本不像要去妖鬼世界搏殺。

  另一邊，分身睜開了雙眼，臉上隨即浮現出和周沫一般無二的輕鬆表情。

  「院長，把你效力最強的藥給我。」

  

  院長沒有說話，就像個提線木偶，動作僵硬地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里取出了一顆藥丸。

  分身拿過藥丸，沒有絲毫遲疑地放進嘴裡，依舊滿臉輕鬆地朝著方冉微微一笑。

  方冉的腦海當中隨即出現了周沫的聲音：「我去了，這邊交給你了。」

  幾乎就在藥丸咽下的一瞬，世界就好像旋轉顛倒了一般，原本明亮寬敞的辦公室轉眼變得黑暗狹窄。空氣就像攪拌進了渾濁的污穢，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腐臭，視線所及之處，全都是枯枝老根，如同一條條猙獰醜陋的蛇，盤踞在斷壁殘垣之間。

  樓外根本看不到鬱鬱蔥蔥的森林，有的只是一座座被蒙蒙死霧籠罩的荒山，空氣中飄飛著灰色的雪，但仔細看去，便能發現那紛紛飄落的並不是雪片，而是沒有燒盡的紙灰。

  悽厲的哭嚎聲交織著詭異的獰笑，不斷在頭頂和耳邊徘徊，如同地獄惡鬼的低聲呢喃。

  周沫屏住呼吸，試著用意念在腦海中說話。

  「我進來了，能聽到嗎？」

  「能聽到。」

  方冉的聲音出現在了腦海當中。

  她的聲音溫和，就像暖陽下的大海，驅散了圍攏在周沫身邊的污濁。

  「這裡的空氣有問題，就算屏住呼吸也沒用，我需要製造一個法術護罩，把空氣裡面侵蝕心智的東西隔絕掉。」

  周沫繼續用意念和方冉說話，同時抬起左手。

  那本厚重的法術書隨即出現在掌心之中。

  書頁自行翻動，伴隨著嘩啦啦的輕響，一個半透明的空氣球罩住了周沫全身，將令人作嘔的霉臭和那些擾人心智的哭嚎聲全部隔絕於外。

  「成功了嗎？」方冉的聲音輕柔，卻帶著強有力的信任感。

  「成了。」

  周沫輕聲回答，同時邁步向外走去。

  走廊里同樣爬滿了根須，沒有其他落腳點，他只能踩在這些根須上。

  這些東西是活的，每被踩到，便會緩緩蠕動，就像一群密密麻麻的巨型蚯蚓。

  周沫儘量不去看這些容易影響心智的東西，快速來到樓梯口。

  這時，一群灰頭土臉的怪物向上走來。

  它們從頭到腳都是灰色的，偶爾有些穿著衣服，但也都破破爛爛。

  看見了周沫，這些妖怪立刻咧開嘴，露出詭異猙獰的笑容，並從嘴巴里伸出血色的舌頭。

  那仿佛是整個世界裡唯一的色彩，鮮紅，奪目。

  妖怪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舌頭隨意擺動著，即便周沫已經極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了，但還是會被強行吸走視線。

  「它們又開始了，妖怪的紅舌頭，感覺就像催眠大師的懷表，上一次我就是看到它們的舌頭，然後發現自己其實也是妖怪。」

  「你是人，是跟我下棋的那碗粥，別被他們影響了，我在你身邊呢。」

  方冉的聲音輕鈴一樣在腦海中徐徐暈開。

  周沫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手指已經出現陶瓷一樣的光澤感，皮膚也在逐漸變硬，逐漸變得和眼前那些鍋碗瓢盆形的妖怪一模一樣。

  但周沫沒去理會這些變化，只把這些變化當成是自己的偽裝，然後逆著妖流朝樓下走去。

  很快，他來到了三樓。

  在醫院裡，玩家是不能來到這一層的，而在「真實」的妖怪世界裡，這裡也開始充滿危險的氣息。

  空氣中的污穢變得濃稠，刺鼻的臭味開始逐漸穿透護罩，侵入周沫的鼻腔。

  周沫沒有嘗試和方冉再次交流來強化法術強度，因為他察覺到了方冉的懷疑，一旦她的懷疑突破了那個微妙的臨界點，那他斬殺鬼母的一切計劃就只能重頭再來。

  翻動法術書，氣泡一樣的護盾又套了一層，周沫的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他的雙腿、雙腳都變成了陶瓷，但肚子裡卻有一股暖流在上下浮動，是粥。

  按照方冉的話，他在這裡真的變成了一碗稀粥。

  嘴角掛著陶瓷般亮澤的微笑，周沫來到了二樓。

  這裡一片漆黑，就連徹底妖化的雙眼也無法將黑暗看破。

  而在濃密的黑暗之中，隱隱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似乎有東西在快速爬行著。

  「我到二樓了，這裡很黑，能聽到蟲子爬行的聲音，蛛妖應該就在附近，數量還不少。」

  「最好是偷一隻繭，能不動手就儘量別動手，沒必要在這裡冒風險。」方冉建議道。

  「好，我儘量。」周沫一邊在心中回答，一邊輕輕搖晃右手食指。

  呼的一聲，一團火苗在他的指尖上燃燒起來，就像一支陶瓷蠟燭。

  隨著微弱的火光漸漸驅散黑暗，周沫看到了密密麻麻擺放在整個樓層中的白色蛛繭。這些蛛繭僅有一米多高，寬度不足半米，可想而知，被封入其中的人並沒有充分長大，到死也只有孩童一般的身形。

  就在碼放成排、堆積如山的蛛繭之間，有好多幽靈一般的白色蜘蛛來往穿行著。

  這些蜘蛛並沒有生著人身，但巨大腹部上的圖案卻是一張張鬼魅的人臉，在火光之中，如同幽靈鬼面在白色的小山之間浮動，看得人脊背生寒。

  這些鬼面蛛似乎對火極其敏感，光亮剛起，它們的動作便陡然一滯，隨即轉動身軀，遍布前身黑瑪瑙似的眼瞳全部盯向了周沫。

  周沫急忙將手指上的火焰熄滅，隨後便摸著黑，躲避到了最近處的蛛繭之中。

  黑暗裡，窸窸窣窣的細密腳步聲快速靠攏過來，仿佛近在耳畔。

  但下一秒，所有聲音便全部消失，仿佛那些鬼面蛛瞬間蒸發了，只留下一片死寂。

  周沫等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在指尖點亮極其微弱的火光。

  而在火光亮起的一瞬，視線之中竟擠滿了一張張幽靈鬼面，其中一隻蛛妖正倒吊在他面前，腹部的人面圖露出妖異鬼魅的笑容，並發出女人一樣纖細柔美的聲音：「你身上，為什麼有人味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