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瞧見一位夫人

  宋錦茵不知裴晏舟同爹爹私下的交談中說起了多少往事，但不管如何，她都已經不適合再嫁進去，也不適合讓爹爹瞧見那曾經困住他妻女的地方。

  只是她也生了好奇，裴晏舟一直讓她信他，可要如何放下對那處的芥蒂，她自己都不知道。

  「茵茵可是因著身份在擔憂？」

  顧簡平看出了女兒的猶豫，心疼她的謹慎，也在心裡嘆了口氣。

  他曾打定主意一定要帶走茵茵，不管她心儀與否，都要讓她離開那個危險的男人。

  興許接觸了旁人，茵茵便會發覺，外頭的一切更新奇，一個裴家世子，興許算不得什麼。

  可他瞧見了茵茵眼底的猶豫和在意，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心思深沉的男人，確實是旁人難及的存在。

  只是越是如此，他便越擔心女兒會被他欺哄，傻傻地在那後院裡受委屈。

  矛盾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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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有爹爹相護，女兒並不擔心身份。」

  宋錦茵回神一笑，壓下心思，小步穿行於雨中，「女兒只是有些不舍明日爹爹的離開，也擔心爹爹這一路奔波會太過勞累。」

  「不會太久，爹爹一定會儘早回來瞧茵茵。」

  顧簡平瞧見她眼底轉瞬即逝的落寞和悲戚，除了不舍之外，還有一抹她不願開口的沉重。

  他目光暗了幾分，知曉茵茵大抵還藏著事不願說，便也停下了離別的話頭。

  再開口的聲音越發和藹，顧簡平仔細替自己女兒撐著傘。

  仿若什麼都未曾發覺，可他卻已經打定了主意。

  有些事情茵茵不願提起，那便讓裴家世子來說，無論大小，曾經的事，他都要弄個清楚。

  ......

  兩人行到顧簡平的院落，見著裡頭溫著的早膳，宋錦茵的愁緒一點點散去。

  怕又生出孕吐，她目光掃過桌上各種吃食，試圖先瞧一瞧可有會讓她不適之物。

  角落裡放著一碟不起眼又有些熟悉的野菜，讓她想起早幾日吃到的膳食，竟突然感到了腹中飢餓。

  屋裡因著用膳安靜了下來，孫娘子替宋錦茵布著菜，可她偏偏只盯著最不起眼的東西嘗，讓顧簡平也忍不住停了筷箸瞧過去。

  「茵茵竟也喜歡這等小東西，幸好今日同人要了一些，早幾日我還擔心茵茵的身子吃不下太多東西，眼下瞧著，倒也能讓我暫且安安心。」

  「女兒好著呢。」

  宋錦茵笑了笑，「這段時日後頭來了新大廚，做的都是安陽縣的口味，用的東西也都不太起眼，但女兒倒是沒再有不適，還能比平日多吃一些，爹爹今日要了這旁人瞧不上眼的野菜，莫不是瞧見他了？」

  「那位夫人是大廚？」

  顧簡平微微詫異。

  說話間，他又憶起了那道身影，有一瞬的晃神。

  「是位夫人？我還以為新來的大廚是男子呢。」

  見面前的女兒一臉好奇開口，顧簡平自顧自地笑道：「興許是留下幫襯的夫人，不愛說話，深藍色衣裳透著舊色，也不像是大廚會穿的衣料，我去後頭時見她洗得仔細，便開口討要了一些。」

  能被請進這宅子裡的，大多都是有名氣的廚子，即便不是，也不會是一身粗布衣裳，凡事親力親為，如此勤儉的模樣。

  顧簡平邊說邊搖了搖頭。

  想起自己讓人送去的銀兩被收下，他也平了心中的謝意和一開始喚住她的失態。

  這才該是與生人的正常來往。

  可那身影實在過於清晰，時不時浮現出來，讓顧簡平屢屢失神，難以忘記，也讓他對自己生了呵斥。

  眼前溫在爐子上的湯冒著熱氣，一切仿若極其平靜。

  可他在這靜好之下，竟無端端念著一名初見的夫人，還是嫁過人，在為了生計勞累的婦人，這般想來，實在是令人不齒。

  「爹爹這般說，那應當不是大廚。」

  宋錦茵並未察覺到顧簡平的異樣，她就著那碟子菜喝了一碗粥，沒有不適，又吃了兩個水晶餃。

  直到又喝了半碗湯，拿起帕子時，才瞧見走了神的父親。

  「爹爹還在想那位大廚？不過說來也奇怪，這兩日爹爹在這宅子裡，吃得雖樣樣精細，但都不是那位大廚的手藝，也只有我在落日時能吃上些他送來的小食和湯，解解饞。」

  「那便是爹爹沒有這個口福。」

  顧簡平回過神，瞧著女兒滿眼疼愛，而後重新拿起勺子舀了些粥。

  只是低頭時，適才失神的模樣還未完全散去。

  宋錦茵瞧了一眼，拿出帕子擦了擦唇角，安靜乖巧地坐在一側，等著父親用膳，可眸光卻在那一瞬閃了閃。

  雪玉去了一趟後廚，回來便有些魂不守舍，眼下爹爹遇見了位夫人，也有了走神的模樣，興許她也該尋個天晴時候，好好去後頭轉一轉才是。

  宋錦茵垂下的眸子閃過清明，再一抬起時，又是毫無防備的模樣。

  只是在她百無聊賴看向旁側的時候，孫娘子眉間有一縷未消去的緊張，伴著點點擔憂，有些莫名。

  宋錦茵原本在這些時日懶散下來的心，一點點又重新提了起來。

  ......

  早膳後顧簡平便出了門，宋錦茵知曉父親不能一直陪著她，即便明日便又一次要分離，他也還得做好將軍該做的事。

  她站在停了雨的院中，憶起父親想將她帶在身邊的那雙眼，心裡越發不舍。

  餘光里是替她拿來果子的雪玉，宋錦茵看了半晌，忽然想起她悶悶不樂的樣子。

  「今日在後頭，除了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和婆子，你可是還碰到了其他事？」

  雪玉停在宋錦茵旁側，聽她開口，愣了一瞬，而後往旁側瞧了瞧。

  「孫姐姐在替我登記糧食的冊子，眼下只有你我二人，你若願意同我說，我便聽著，你若不想開口，我也不會逼問，只要你沒受委屈便好。」

  「有姐姐在，連世子瞧著都沒那麼凶了，我怎麼都不會再受委屈，只是有些事，我也不知為何會在心裡反反覆覆，擾人清淨。」

  雪玉說到後頭聲音有些小，可開了這個口，她卻也沒有停下的打算。

  她的事情只有錦茵姐姐會願意聽。

  以前她不懂，為何姐姐總是能那麼溫柔地勸慰她，如今她隱約有些明白，因著姐姐嘗過無數的苦，所以便儘可能地想讓她過得順遂一些。

  而那些溫柔的話，每一句，都是姐姐獨自熬過來的苦難。

  想到這，雪玉心裡有些不該擾她的愧疚，可雪玉也知曉，心底的那些委屈，她也只願意說給面前的人聽。

  「可是同倉凜有關？」

  宋錦茵想了想，拉著雪玉輕聲詢問。

  半晌，便見面前的小姑娘點了點頭，而後又委屈開口：「我之前不知，他竟也是會惦記人的，還好那時候，那時候我停了下來，沒再惹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