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再次瞧見

  現了身的男子瞬間又沒了蹤影。

  孫娘子垂頭看了看今天新燉的藥膳，想起今日在後廚瞧見，又瘦了一圈的柳氏，心中複雜。

  往後姑娘身側定是會熱熱鬧鬧，只是有顧將軍在，那熱鬧，不知還會不會同他們有關。

  她不太想姑娘離開，可如今誰也不知，本就不被姑娘放在心裡的世子，還能不能將人留下。

  屋裡傳來了些許動靜，像是姑娘選好布匹的高興。

  孫娘子回過神，將藥膳端進屋，仔細放到一側。

  

  ......

  後廚里到了要忙碌的時候。

  柳氏在站在角落，挑了些今日要做的東西。

  旁側瞧見她的人都稍稍避開了身子，雖不知在她身上發生了何事，但與她同屋那三名丫鬟日日不顧身上的傷，哭喊著要換屋的消息，還是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如今誰瞧她都如洪水猛獸，不敢太過靠近，生怕沾染了什麼晦氣之事。

  「誒，今兒個前頭來了貴客，這幾日的膳食，你最好還是莫要插手。」

  領頭大廚瞧著柳氏正在洗菜，思忖片刻還是開了口，只是話音剛落，就被幫襯的奴僕扯了扯，「師傅管她作甚，這婦人邪得很，還是莫要招惹，隨她去。」

  「我自是懶得管她，但要入貴客口中的菜，哪能送些這等小地方出來的手藝，免得瞧著讓人笑話，還以為咱們這後頭無人。」

  「這倒也是，聽聞前頭來的，可是位將軍呢！」

  幾人的議論落進柳氏的耳中，可她並未因此停下動作，只仔細洗著手裡的菜。

  如今茵茵的口味她也知曉了個全，只要口味差不離，菜品倒也能換換花樣，讓她不至於吃膩。

  「誒我說，孫大廚說的極是，你也別裝傻，最好掂量掂量，省的惹著前頭主子們不高興。」

  那奴僕不知何時來了柳氏身側，只是瞧見她那張冷漠的臉，步子怎麼都不願再上前一步。

  「前頭的貴客可不是普通人，宅子裡幾名管事皆重視得很，你那些小手藝哄哄姑娘就罷了，若真要送去前頭，定是會出醜，還會讓人以為咱們姑娘招待不周。」

  聽見同茵茵有關，柳氏才停下動作。

  她本就與後頭的人不和，自有了上次傷人之事後，這些個聽到風聲的，瞧見她皆是退避三舍。

  故而前頭的消息，若碧玉不同她提起，她便什麼也不知。

  譬如這不知何時來的大將軍。

  柳氏生了些猶豫，正擔心茵茵會用不下膳，便聽到外頭傳來了些許動靜，有人說起了姑娘二字。

  「姑娘來了？」

  幾位大廚停下手中動作，瞧向門口的丫鬟。

  柳氏等不得回應，心中一驚，慌忙起身便從後門行了出去。

  旁側奴僕再轉身時，前頭已經沒了身影，只有一個浸著菜的水盆，水面還有未停下的漣漪。

  他撇了撇嘴，眼中透出鄙夷。

  「還以為多厲害呢，聽見個姑娘就跑得沒了影。」

  孫娘子先一步進來，提著心往裡頭瞧了一圈，確定未瞧見柳氏的身影才又行了出去。

  宋錦茵並未察覺到異樣，只是在瞧見角落裡備下的菜時，頓覺熟悉，不免多問了一句。

  「孫姐姐，那位新來的大廚是哪一位？」

  聲音落到適才那名奴僕耳中，上前討好的人終於尋到機會，一把接過了話頭，「姑娘許久未來後頭，怕是聽岔了，咱們這哪來的新大廚，打雜的婦人倒是......」

  「姑娘說話哪容得下你在旁插嘴？」

  孫娘子側頭望過去，目色凌厲，當即便打斷了他的話。

  「想討好便多做些實事，沒得來擾著姑娘，來人！」

  「孫姐姐。」

  宋錦茵哪裡見過孫娘子突然冷肅的模樣，她嚇了一跳，回過神後趕忙止住了旁人，「他也不過是順口說了一嘴，不必如此。」

  「是，屬下聽姑娘的，屬下只是不願旁人用這點小事來擾姑娘清淨。」

  孫娘子收了些語氣，但那雙瞧過去的眸子裡卻是濃濃的警告，「外頭有不少雜活，做完了再好生去學學規矩。」

  後廚里頓時安靜了不少，連跟在後頭的雪玉也不自覺低下了頭。

  平日裡瞧慣了孫娘子的溫和模樣，如今冷不丁見她發怒，竟是讓雪玉想起了府裡頭的嬤嬤，不自覺便想跟她請罪。

  宋錦茵被這麼一打岔，一時也忘了去問新來大廚的消息，只挑了些食材，停到灶台邊。

  沒有養尊處優的姑娘模樣，宋錦茵干起活來，一直都是乾脆利落。

  柳氏躲在後門角落，瞧見她的背影，緊了緊手，眼前模糊。

  那時教茵茵下廚，小姑娘躲到她身後，瞧見灶台里的火都會被嚇得不敢靠近，如今要燒怎樣大的火，該如何避開火星，她輕車熟路。

  柳氏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試圖不讓啜泣聲溢出唇角。

  她的茵茵已經有了顯懷的模樣，只是從後頭看，那腰身仍舊比常人瘦弱，若一直這般下去，她不敢想，到臨盆那日，她的茵茵該有多辛苦。

  後廚里又逐漸恢復了忙碌。

  除了茵茵，其他大廚也都開始忙著手裡頭的吃食，柳氏一點點回過神，清醒之後，卻又生出疑惑。

  前頭究竟來的什麼人，讓幾位大廚同時動手，還讓茵茵親自跑來後廚，無人阻攔，由著她仔細做著這麼多事。

  「柳夫人。」

  碧玉不知何時來了此處，在後頭喚了她一聲，「柳夫人再待下去，難免會被姑娘瞧見，亦或讓旁人說漏了嘴。」

  「我明白。」

  柳氏點頭，又定定地看了前頭的茵茵一眼，終是同著來人離開。

  碧玉的目光也在宋錦茵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

  她已經許久未能瞧見她，如今再見，碧玉心中仍有暖流淌過。

  她倏地想起，那時的錦茵姑娘在逃離前送她荷包時笑著的眼，比明月璀璨，讓她久久難忘。

  如今再一瞧見，恍如隔世。

  只是還好，還好她現在瞧著，要比之前過得好。

  宋錦茵回頭去瞧時，眼中只有來往奴僕的身影，和搭在一側被細雨打濕的繩索。

  好像有什麼被風吹走，讓她心中空空蕩蕩。

  「怎麼了姑娘？」

  「無事。」

  宋錦茵眉心輕動，聽見孫娘子的話，許久才搖了搖頭，「就是總覺得，好像錯過了些什麼。」

  ......

  一頓午膳做得不算快。

  顧簡平徹底平復了心緒，再見茵茵時，唯有滿眼心疼，未提任何有孕之事，也未再問起裴家世子的消息。

  那些都沒有他的茵茵重要。

  如今他雖不知裴晏舟究竟作何打算，但他既與茵茵父女相認，那這孩子生或不生，他都一定會護住茵茵，絕不會讓旁人傷害她半分。

  「多吃一些，你如今的身子，不該如此瘦弱。」

  「爹爹，我如今......」

  「那些往後再說。」

  顧簡平替宋錦茵盛了一碗湯，小心放到她手邊，笑著看向她，生怕惹出她的眼淚。

  「我的女兒不能白受欺負，但有些事，不該你來開這個口，爹爹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