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一趟,他是為了報復
2024-04-25 13:15:54
作者: 小滿見春山
齊氏嘴唇動了動,臉色又青又白,不敢相信這小丫頭身上瀰漫出來的鎮定和氣勢,竟和裴晏舟有三分相似。
最終還是老夫人發了話,呵斥了一句。
「行了,你也是一房主母,鬧成這樣成何體統!錦茵丫頭你起身,往後好些在世子院裡伺候著便是。」
「是,奴婢多謝老夫人寬恕。」
許是昨夜加今日的罰跪讓她受了涼,宋錦茵開口時,聲音一句比一句沙啞。
她又退回了裴晏舟身後,像是適才的一切從未發生一般,安安靜靜地垂著頭,聽著老夫人的寒暄。
這話一旦說到了裴晏舟的身上,屋子裡便也熱鬧了一些。
「晏舟如今差事越領越多,身邊伺候的,尤其是外頭跟著的隨從,該是好好挑一挑再提上來才是。」
「可不是。」
柳氏接過老夫人的話,笑吟吟地道。
「我們國公爺也說了,往後這整個國公府都要靠世子撐著,這世子的事,才該是放在第一位的事。」
這話聽的老夫人也點了點頭。
她活到如今的歲數,心中最看重的,便是國公府和裴晏舟這個孫子,容不得一點閃失。
只是目光映出宋錦茵那蒼白的臉色時,到底還是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
「柳氏說的沒錯,也還算老大如今清醒了一些。」
「是呢母親,國公爺現在連同僚的邀約都推了不少,一心都放在了咱們國公府上。」
許是懶得聽這些,底下的人正待再開口附和,一道冷硬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打斷了屋子裡的你來我往。
「孫兒在此坐了許久,不知祖母急著喚孫兒過來,可是有事?」
裴晏舟掩下不耐,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袖口,看向老夫人的眉眼多了幾分柔和。
明知故問的語氣里,帶著些慵懶和隨意。
老夫人原還想繞著圈子問一問,可如今看著孫子這副模樣,哪能不知他已經失了耐心,便也沒再遮掩,直接開了口。
「今日葉家姑娘的事,你如何看?」
「如何看?」
裴晏舟輕笑道:「嬌氣,孩子心性,脾氣一來,硬是要拿著我的婢女出氣。」
宋錦茵將這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饒是心裡已經知曉了答案,但聽他如此溫柔地說著嬌氣,甚至對葉晚秋罰她之事滿是寵溺,宋錦茵的心底多少還是有些難堪。
她差一點就忘了,裴晏舟本就喜歡帶著些驕縱的姑娘。
他從一開始,就對自己的倔強表明了厭惡。
就算當年的事和自己沒有關係,裴晏舟也不會對著她,用如此縱容的語氣。
波動僅是一瞬。
宋錦茵忍著雙膝傳來的痛意,站得規規矩矩。
老夫人見裴晏舟隨意回了那麼一句,心中隱約有了猜測,但還是忍不住笑著補道:「祖母問的可不是葉家姑娘的心性。」
「那祖母的意思是?」
這般反問回來,老夫人心裡便如明鏡似的,徹底熄了心思。
她這個孫子本就心思深沉,自他母親故去後,那性子便愈加冷了下來,讓人瞧不出心中所想。
但唯有一點無需人猜,那便是他想要的,絕不會將主動權丟給旁人。
「罷了,到底是我急了些。」
老夫人搖了搖頭,目光又掃過宋錦茵半垂著的臉。
小姑娘衣著有些單薄,雖瞧不見整張臉,但露出的一側下巴,瞧著比上次又瘦了不少。
她到底是不恥老大做的那混帳事,故而對著柳氏這對母女,會比旁人要心軟一些。
尤其是柳氏曾應下,此生絕不會再有孕,她這心裡的芥蒂,也漸漸消了不少。
見狀,她又嘆了口氣道:「只是話說回來,你那院子裡也太冷清了些,我瞧著錦茵這丫頭,一個人許是忙不過來,回頭我再替你撥兩個丫鬟過去,你娶妻雖不急,但後院也不好一直空著,左右錦茵也是個懂事的,女子間的事也能暫時替你管一管。」
二房三房兩位夫人的視線,瞬間又落到了宋錦茵的身上。
說起來,他二人的關係是上不了台面的,就算有了那張賣身契,旁人瞧著,也會覺著宋錦茵身上頂了個罔顧人倫的罪名。
只是連老夫人都避而不談,其他人就更不敢去觸這個霉頭。
眼下琢磨著給世子院裡送婢女,想必也是為了讓這件事瞧著沒那麼打眼罷了。
而裴晏舟聽聞此話卻是嗤笑了一聲。
他慢條斯理地把玩著腰間的玉佩,似思考了一瞬,而後突然喚了聲宋錦茵的名字。
薄情的唇角揚著讓人心尖泛涼的笑,他稍稍側了側頭:「宋錦茵,祖母怕你忙不過來,你怎麼看?」
宋錦茵這次沒有猶豫,直接繞到前頭跪了下來,膝蓋和小腿前側像是已經麻木。
她將額頭磕到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裴晏舟生氣了。
雖不知他在氣什麼,但此刻若不順著他的意思,今日回院子後,她怕是又得強撐一日刑罰。
「奴婢忙的過來,奴婢不敢偷懶。」
「錦茵你這是......」
老夫人眉頭微皺,想讓柳氏將人扶起來,轉頭卻見柳氏始終一副從容得體的模樣,仿佛底下跪著的那個,同她沒有半分關係。
是了。
剛剛這丫頭那般被侮辱,柳氏也沒絲毫動靜。
想來是真不打算再留下這段關係。
「祖母您瞧,這丫頭可不像您想的那般辛苦。」
裴晏舟嘴角噙著的笑意未消,但眸底已然暗沉一片。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宋錦茵倔意里的昂揚,已經隨著她眸中熄滅的亮光逐漸消散。
她明明就在身邊,在自己觸手可及的位置,可她卻又好像在遠離,想著要丟下他,丟下這座冰冷的府邸。
裴晏舟心裡有片刻慌亂。
但更多的,是他強壓在自己身上的涼薄。
宋錦茵憑什麼丟下他?
從她幫著愛慕虛榮的柳氏下黑手的那一刻起,從她拉著自己出府,讓自己沒能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起。
從她去赴了別的男子那場約起。
宋錦茵,永遠都別想離開他。
裴晏舟聲音又冷了些。
「往後這事莫要再提,這種暖床的下等婢女送一次便夠了,若是太多,以後世子妃進了府,不好交代。」
宋錦茵原還不明白,為何來福祿院說婚事,要帶著她一起。
眼下裴晏舟的一字一句都在砸向她。
當著柳氏的面,一點一點地又重新挑開了當年的畫面。
宋錦茵突然反應過來,裴晏舟在報復。
報復柳氏踏進了他的院子,報復她曾經這樣被塞到了他的身邊。
裴晏舟說罷便起了身。
因著走得太急,宋錦茵跟著他的步子有些許不穩。
院子外是呼嘯的冷風。
裴晏舟怔愣了一瞬,最後並未踏上長廊,反倒迎著這股風行上了小路,在前頭擋下了大半涼意。
宋錦茵跟在他身後,終是得了片刻的喘息。
只是兩人剛行出一截路,便瞧見一人從旁側拐出,著一身深藍袍子,腰間墜著青蔥白玉,面容含笑,溫潤儒雅。
瞧見裴晏舟時,彬彬有禮地喊了聲大哥。
是二房長子裴瑾之。